我其实身上并不难受,只是人有些懵懵懂懂,经常觉得自己还在齐国的宫里,我会对曹芦说:“玉堂,我想吃绿豆糕,还想吃朱雀大街上的馄饨。”
“为什么今年的玉兰还不开呢?为什么春天还不来呢?”
“玉堂,我母妃呢?我母妃给我做的裙子你今日去拿了吗?”
“哥哥去哪儿了?为什么这几日都不来看我?”
曹芦只是哭,除了喂我喝药别无他法。
忽罕邪在大雪停了的那夜回到营帐,他冲进我的帐子,看见我面色酡红,人却毫无生气,低声朝曹芦吼道:“人怎么突然病成了这个样子?”
曹芦根本就不想见他,也不想对他行礼,若他因此迁怒于她,要把她杀了,她也是不怕了。曹芦昂着脖子,毫不避讳忽罕邪的目光,冷声道:“单于觉得我们公主是突然病成这个样子的吗?”
他走进我,终于又拉起我的手,喃喃道:“瑉君,瑉君……”
我只看着他,不说话。
“我派阿莫去前线了,图安马上回来了,图安马上回来了。”
“瑉君,你看看我,龟兹传来消息,娅弥马上要生产了,我们要做阿翁阿姆了,瑉君。”
他见我还不回应他,又道:“瑉君,月氏的玉兰开花了。”
我哭了,这个骗子,从前就这么骗我,如今还这么骗我,月氏的玉兰根本不会开花,哪有用种子种玉兰树的!
忽罕邪自回来后,本想将一切饮食起居搬来我的帐子,却被曹芦赶了出去。他无法,只好每日都来瞧我一下,可我的病就是不见好。一日,他又来到我的帐子,拉着我的手,开始给我唱歌,是我曾给他唱得那首——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唉,一个月氏人,哪能唱得好汉人周朝的民歌呢?可他就那样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唱。
“就算是游过去了,也不一定郎有情妾就有意。”
傻瓜啊,真是个大傻瓜。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
谁说黄河广又宽?难以容纳小木船。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谁说黄河宽又广?一片苇筏就能航。
古人,不是早早地就告诉我们答案了吗?你怎么就是,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