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岳庭于是问男主人借了点干烟丝, 扯出空烟盒里的包装纸, 熟练地开始卷烟。
男主人见他动作上道,遂问:“哪里学的哟?”
訾岳庭答:“山里。”
以前出去写生时,村里人教他的。包装纸卷烟,外头的硬纸壳叠滤嘴,手边没有纸,用叶子也能卷,烟丝塞结实了,整点米浆糊上就行。
“巴适不?”
訾岳庭吸了一口,果然提劲, 脑子彻底醒了。
有皮球滚落到路中间,两个小男娃跑过来争抢,藏家小孩,眼神里很清澈。
男主人佝偻地坐在板凳上,瞪着双骨碌圆的黑眼睛,瘦陷的颊骨上满是笑褶,问:“你有娃娃不?”
訾岳庭点头,“有。”
“多大了?”
“十岁。”
訾岳庭搬了条凳子在石街上坐下,与男主人闲谈。
“你就一个女儿?”
男主人点头,“婆娘走得早,没来得及给我生个男娃。”
“怎么回事?”
“还不是地震。”
男主人抱着烟斗,巍声吁叹,“你现在看见的这些屋头,都是震后建的。政府出的钱,湖南来的救援队。有一部分屋子修了,有一部分干脆就没动。反正人走了,不会回来了,屋子就烂在那,好似一座坟头……所以祖宗说了,楼儿要建得高,石头要往上垒,才不怕山塌下来。”
没多会儿,林悠起床了,出来刷牙洗脸。
訾岳庭见她就穿了件长袖,好心叮嘱了一句,“多穿点,早上冷。”
这人大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抽烟,还抽的是土烟,活得比谁都不健康,有什么资格说她?
林悠不喜欢闻烟味,退开几步说:“我不冷。”
没人喜欢一大早就吃瘪。
男主人在旁说:“现在的女娃娃都凶得很,一天到晚不对付。”
訾岳庭点头认可,“是。乖的时候百依百顺,逆反起来,说什么都不好使,比猫还难养。”
“我那个女娃今年也二十了。让她嫁人,她死都不外嫁,说嫁出去了没人陪老汉……”
两人的话,林悠在水池边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并不关心他们聊什么。
刷完牙,林悠甩了甩牙刷上的水,去到客厅开电视。她关心的是路什么时候通。
男主人的女儿也起床了,进到厨房去煮青稞米粥。
一屋子人,就剩许彦柏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