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巴黎狂想曲在一首Si tu vois ma mère中落幕,钢琴与萨克斯同奏合响,影带胶卷尚有余温。
不知是否因为偷尝了他的啤酒,这部电影带给林悠一种微醺的氛围。
夜宴将散,水晶灯坠如垂柳摇曳,碰撞出清声脆响,衣香鬓影中灌满了香槟气泡。泛黄的色调下,西装和吊带,丝绸与羽毛,都只是午夜巴黎的浮光掠影。
林悠抛弃电影中关于美学、艺术,以及情爱部分的深奥探讨,问了訾岳庭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如果你是电影的男主角,你会选择和未婚妻回到美国,还是永远留在巴黎?”
訾岳庭答:“留在巴黎。”
不必深思熟虑,他无疑想留在巴黎。
回到美国,他便始终还是那个庸碌无为的剧作家,寥寥无几的读者,相处并不和睦的未婚妻……美国永远无法带给他巴黎所让他感知到的激情与灵感,等待他的,只有望不到头的生活与心有不甘的平庸。
庸俗地活在现实里,或是继续做这场狂欢的梦,在这两个选项中,他曾选择过一次前者,所以如今想做一次后者。
哪怕时刻都要面临梦碎的考验。
投影退回到了选片页面,他的手臂仍搂在她的肩上,两人一深一浅地陷在沙发里面。
这个姿势很舒服,舒服到谁也不想动弹。
“是现在的巴黎,二十世纪初的巴黎,还是十九世纪……?”
“其实都一样。”
訾岳庭换了熟悉的语气,“当代把毕加索时期看作现代艺术的黄金时代,立体主义的人们却认为印象派是黄金时代,而印象派的人们又认为文艺复兴才是艺术的黄金时代……也许黄金时代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理想的梦境。巴黎就像一棵苹果树,人人都知道树上结着苹果,却从没有人真正摘到过它。巴黎只负责给人们制造梦境。”
看似浅白的字句,实际传递着别有深度的讯息。
他的课也是这种风格,阐明扼要,从不拽文嚼字,或是空谈学术,给艺术披上皇帝的新衣。
简单的故事,简单的遣词构句,也可以说一个并不简单的道理。
时钟已悄然步入午夜,訾岳庭率先脱离沙发的桎梏,“去洗洗,睡觉吧。”
第40章 . 麦穗 爱她会不会害了她。
洗完澡, 林悠裹着浴巾在浴室镜前思索。
一方洗手台,左边是换下的脏衣服,右边是他给她准备的睡衣。
她该怎么穿?
前几次留宿,她都是穿着胸罩睡的。勒着睡一晚, 其实挺不舒服, 可如果不穿, 就这么松垮垮地套件T恤在身上, 某些部位……还是蛮明显的。
浴室本就闷热, 再想下去, 林悠就快要窒息了。
三楼并非只有这一间浴室。訾岳庭在主卧的卫浴洗漱完出来, 听见这边也没了水声, 他猜她多半已经洗好了, 便站在走廊上等着, 浴室里却半天没动静。
最终只有敲门。
林悠随手抓起他的T恤穿上,揉散头发, 开门。
訾岳庭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化妆包,站在门外问她, “用不用擦脸的护肤品?”
化妆包里是旅行size的洗面奶, 爽肤水以及乳液,全套都有,还是个挺出名的法国牌子。
林悠问他,“你怎么会有这些?”
“坐飞机时,航空公司给的护理包。”
他当时随手放进了包里,回来后在行李箱中翻到,便也没扔。
这些东西,他自己用不到,大概女孩子能用到。
她平时护肤的流程很简单, 在家只用洗面奶和水乳,其实算不上是护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