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岳庭有些烦闷,好像每次单独和她在一起时,都遇上雨天。
一百秒的红灯,车速降下来,随着车身静止,转经轮上的铃铛也不响了。
车里的冷气吹在她的鬓角,是清凉的,林悠手里捏着帆布包的带子,捏得很用力,就像离开他家的那天早上一样。她将小稿藏在了衣服里,一路抱着,生怕会掉出来。
雨将下未下,訾岳庭问她:“你有多久没回北川了?”
林悠答:“每年过年我和小叔都会回去。”
车子里静了一会儿,訾岳庭在思考。
林悠侧过头问他:“你呢?”
訾岳庭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一下。
“十年。”
訾岳庭知道,如今的北川早已不同往昔。新县城的选址在靠近绵阳的安昌河畔,离老县城二十多公里,地势平坦,避开了大山,已经建成好几年了。但他一直没回去看看。
那是个伤心地,他没勇气回首。
十年。原来他再也没有回过北川。
林悠黯然伤感。
訾岳庭问:“你奶奶身体好吗?”
“还不错。”
“多少岁?”
林悠在心里算了一下,“七十二。”
訾岳庭感慨一句,“那还挺年轻。”
那个年代的老羌人结婚早,姜玉芬二十岁就生了林国栋,正赶上社会动荡,最开始给儿子取名叫做林文.革,是后来才改成的国栋。
訾岳庭心里在想,往后有机会,应当去北川拜访下老人家。
红灯的读秒结束,訾岳庭拿出手机解锁。
“你的电话我存一下。”
他补充,“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不怕找不到人。”
林悠说:“你可以来我单位找我。”
訾岳庭沉吟,“不太好。”
林悠在他的手机上输入号码,然后点下拨号,直到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挂断。
“存好了吗?”
林悠把手机还给他,“拨号第一个是我的号码。”
訾岳庭应,“好。”
林悠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那么做的动机,语气谦卑道:“我拿那张小稿,是想回去临摹,画完了再还给你……对不起。”
他对她的语气始终如一。他并没有生气。
“没事。前面怎么走?”
林悠留神给他指路。
小区道窄,他的车子宽,停车不太方便。訾岳庭倒了两把,才把车子停进一条不碍人的路道上。
下车时,訾岳庭从后座拿出一只纸袋,什么也没说。
里面是打算送给她的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