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人与人之间,需要缘分呢。刚刚正巧王夷甫看见了贾濬,难掩喜色的向贾濬问了安,贾濬也礼貌的回了礼。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的太后,综合王夷甫在她面前的表现,猜出了王夷甫的心思。加之听说杨家打上了王夷甫的主意,王元姬思量一番后,直接就给贾濬和王夷甫,原地定了亲。
她说的对
柳氏眉开眼笑的带着贾濬回了贾府,贾充难得回家,也是兴高采烈的命人加了几道菜庆祝贾濬定亲。郭槐还没有挽回贾充的心,贾峕贾午自从被贾充勒令禁足后,就不敢在贾充面前过于放肆,母女几个安安稳稳的坐在贾充下首。
贾府唯一的一位小郎君贾黎民,已经三岁了。他虽然是郭槐所生,但是只与柳氏和贾濬亲近。贾濬从乳母手中抱过贾黎民,一边逗他,一边喂他吃些汤羹。贾充见状,很是喜欢,对自己的儿女也是满眼的怜爱。贾濬适时的开口对贾充道:“阿父,齐王派人迎接我阿母,前日来信说,路程已经行至过半,阿母很快就能回来了。眼下贾府还有几处空院子,可否请右夫人随便挑上哪个修缮一番,待我阿母归来时,也好有个住处。”
贾充放下筷子,看了看郭槐,不满的问道:“去年大赦,到现在,你连间院子还不曾准备出来吗?”郭槐紧张的看向贾充,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道:“姐姐回来,要住到贾府来吗?”贾充闻言,怒拍桌子道:“你这是什么话?不住这里,难道住到你们郭家去吗?”
郭槐嫁给贾充以来,看似贾充对她多方忍让,实则是贾充本没把心放在她身上。李婉离开的这些年,他一直把李婉的话放在心里,时时刻刻都不曾忘记过。他花尽心思,卖光了脸面,为李婉生的两个女儿筹谋亲事。可是她的两个女儿,只有被禁足的份。如今贾峕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贾充却迟迟不提,只一味的让她们学规矩。
郭槐心里清楚,只要李婉回到贾府,那这个家,就彻底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说的好听,左右夫人,到时候她恐怕过得连个妾也不如。见贾充是铁了心的要迎李婉回贾府,郭槐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因守丧,耽搁婚事。十八九岁上就认识了你,你喝醉了酒,强占了我。那会儿你有夫人,我不愿做小,不进你家门。老天开眼,她受了迁徒之行。你迎我进门时,我二十二岁了。我苦熬了那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家宅。你的原配离开这么多年,她为你做过什么?凭什么她一回来我就要成为右夫人?”
郭槐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激动,起身从贾濬怀里抢过贾黎民,转身瞪视着贾充,带着哭腔吼道:“这是我儿子,是我生的,是我给你生的。”说完郭槐将贾黎民塞进贾充怀里,见贾充脸上并无愧色,擦干眼泪冷笑着丢了一句:“你想让你的原配进贾府,可以呀,等我死了吧。”郭槐离开后,贾峕贾午向柳氏和贾充施了礼,也跟着一道离开了。
贾充为难的看了看柳氏,柳氏示意贾濬退下,又命乳母带走了贾黎民,眼神充满失望的对贾充嘲讽道:“郭槐十八九岁,荃儿还没出生呢吧?你拿什么脸面迎接淑文?”贾充被柳氏臊的满脸通红,起身跪下解释道:“儿子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喝醉了,一觉醒来就……哎!是儿子失德,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无力回天啊。”
柳氏嫌弃的闭了闭眼,不想再多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命令道:“你亲自命人修缮出一个院子给淑文,待淑文归来,贾府自然也是要由左夫人掌管。丰儿的婚事定了,我劝你不要胡乱行事,也约束好你的右夫人才是。误了丰儿你们可能不在乎,但是开罪于王家,你可要仔细贾府和你的前程了。”
贾充虽然已经贵为公爵,但是这份尊荣,也是王家司马家给的。他的大女儿嫁到了司马家,他的二女儿又定给了王家。她们的生母归来,贾府怎么可能将其置之门外。何况,他本对郭槐就没有多少情义,当初娶她进门,都是出于郭家对他的施压。如今,郭家奈何不得他了,郭槐若是再敢造次无状,他完全可以一纸休书将她送回郭家。只是,郭槐现在以死相逼,这让他有些为难。郭槐毕竟为他生育了几个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被逼到绝境,他也不想自己太过不仁不义。
贾充遵从了柳氏的啥意思,亲自命人修缮了贾府最大最宽敞的一个院子给李婉,还按照自己院子的风格装饰了一番。贾濬看着贾充给她生母准备的院子,虽然嫌弃贾充的审美,但是她也看得出,她的阿父对她的生母,是真心爱重的。
贾濬在无时不刻期盼着生母早日归来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去谢府探望曹氏。谢衡照着贾濬之前的做法,命宋妈妈封了曹氏的院门。见是贾濬来了,宋妈妈才敢开门。曹氏素着脸,散着发,盛夏里披着褂子坐在窗前发呆。见贾濬进来,曹氏的脸上才有了几丝鲜活气。
贾濬挑着外面有趣的事讲给曹氏,曹氏看着贾濬那么卖力气的哄自己开心,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摸着贾濬的头叹道:“丰儿都这么高了,若是我能生养,孩子也快有丰儿这么大了。”贾濬知道自己怎么卖力,也是没办法将曹氏哄开心的。曹氏的心结,就是谢府的子嗣。而这件事,任谁都帮不上忙。
谢衡的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可是都不曾有过身孕。曹薇在被送回曹家那么久,谢衡妾室的身体早就调养好了。若说问题的根源,谁敢保证不是出在谢衡身上。贾濬不想曹氏被自己的心魔折磨,干脆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先生的心思,丰儿差不多猜到了几分。可是丰儿觉得,先生不必如此自苦。谢助教也不是只娶了您一个妻子为伴,两方妾室,不也是一直不曾有孕吗?你怎么知道谢家一直没有子嗣,是谢府女眷的问题,而不是谢助教的问题呢?”
话音刚落,门口处传来了谢衡的干咳声。曹氏和贾濬一脸尴尬的对视了一眼,曹氏看着满脸通红的贾濬,和一脸无辜的谢衡,忍不住笑出了声。贾濬默默的垂下了头,勉强稳住脚步和曹氏道了别,向谢衡略施一礼后,逃也似的离开了。谢衡看着贾濬的背影,一阵苦笑。进了屋子对曹氏道:“她说的对。”
李婉归来
谢衡的话,惊到了曹氏,曹氏不确定的问:“丰儿的话,你听到了?”谢衡点头,认真的回答道:“听到了,并且,她分析的都对。以后不要再把子嗣的事放心上,更不必再为我纳娶妾室。”
曹氏不愿相信谢衡的话,她觉得可以寻访一些名医,或者多请几个郎中会诊,或许谢衡的病还能调理好。可若是动静太大,谢衡不育的消息传出去,那谢府的脸面就会彻底不保了。诚如贾濬所言,他府内女眷不止自己一个人,难道每一个女眷的身体,都有问题,都不孕么。曹氏最终还是决定,听谢衡的。谢家子嗣的事,她且不要放在心上了吧。吉迁里族中不少优秀的少年郎,待过上几年,选个有缘分的过继就是了。
谢衡顺着贾濬的思路,安抚了曹氏,见曹氏逐渐接受了他不育的事实,谢衡就安心的离开了。
贾濬回了贾府,从谢府回来的路上,买了些饼,带着贾黎民在柳氏处,一道吃的开心。柳氏吃着饼,和贾濬闲谈,好奇的问道:“我记得早年给了你一个护院的,许久未见他跟随你了。”贾濬咽下口中的饼,回道:“黑铁叔?跟着流放邓家的队伍,去西域了。”
柳氏闻言,惊问道:“你派他去的?你自己唯一的一个护院,你派去保护邓家人了?”贾濬见柳氏误会,赶忙摇头道:“黑铁叔自己想去的。他记不得自己从哪里来的了,但是他印象里,自己有亲人。见过他的人,又大多说他可能是来自西域,黑铁叔就想去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点什么线索。我见他着实孤独,又正好有去西域的队伍,就让他偷偷跟着前往。这样,黑铁叔路上方便些,我没让他保护邓家人,但我确实交代了他,对邓家人不要见死不救就成。”
柳氏有些担忧道:“押送流放犯人的,都是朝廷的人。那些人,都是冷血冷肉的。万一路上真的出了什么事,黑铁不要弄出人命就好。你是她主子,到时候别累了你。”贾濬知道柳氏的担忧,宽慰道:“祖母放心吧,我已经嘱咐过黑铁叔了,何况,黑铁叔自己也是有分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