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第一次和阿珂相见的场景,那时的少年眉眼凌厉张扬,五官虽带着些孩童的圆润,却浓墨重彩,瞧着便应是万众瞩目,记得那时爹爹说‘太子殿下他日登基,必能一改我楚的风气,重振我楚国风!’
可惜,还没等到登基,暮峰打了过来,这偌大楚国,竟无一人可战!
楚皇虽无治国之才,却也存帝王傲骨,诸多大臣提议开城投降,送来了待他确认的降书,为臣民求得了生存,他却并没有去选择苟活,与皇后二人,双双服了毒,转身便一同跳下了护城河。
那日,战火交加,哭喊声,哀嚎声,还有狰狞的笑声,父亲拼死将他与太子殿下送出,临终前将一方印玺与书信交予他们,反复叮嘱她:“珮儿,护好殿下!”
思及此处,苏珮鼻头发酸,她上前扶住季柯,轻声道:“殿下,冬日严寒,登基大典不过月余,眼下戒备正严,您不应冒险进宫”
“哪还有什么殿下”季柯轻笑,满是嘲讽:“我来便是想见见你,全叔那边也一直在召集旧人,近来兵马召集的很快,暮峰死了,留下这小皇帝和太后明里暗里的争斗给了大家很多机会,我想暂定在明年起义,你看如何?”
苏珮将书信偷偷交给季柯,轻声道:“师父让我将书信转交给你,你回去再看,如今虽有兵马,却不是好时机,一来殿...阿珂年少,心智到底不如那李家兄妹,他们毕竟随暮峰征战数年,如今把持朝堂,难免麻烦;二来全叔来信中我与师父以得知,不过一万人的队伍,阿珂不能太过心急;最后,便是这一卦。”苏珮看向季柯:“算不得尽好。”
苏珮的师父,便是如今众人口中的老国师,乃是与疆蛊族并称为现实双神族之一的玄衣族人,玄衣族,生来无亲,擅占卜之术,百年出一名圣女,占卜之术较之族人强百倍更甚之。
人人都想预知未来,所以,沅乾的皇帝没舍得杀了他师父,反倒是恭恭敬敬地请来,又给了他国师的称号,后来苏珮被他找到,便带进了宫。
而那传说中的圣女,便是苏珮,她是名孤儿,被苏父收养,老国师占卜算出,圣女降世,千辛万苦找来,收她为徒,授占卜之术,也正是因为此事,留在了楚国,搅进了这红尘。
转看季柯眉心微皱,道:“阿珮,世事难料,哪有那些尽好,国仇家恨,我等不得。”
苏珮闻言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陛下与娘娘皆和善之人,平生盼望便是阿珂平安顺遂,临终时特意交代,要你切勿执着,阿珂,朝廷更替,实属自然,你何苦在挑起战火,惹黎民受苦。”
季柯微微低头:“既是更替自然,那为何就不能是我?阿珮,父皇母后不执著,不过是懦弱罢了,你想想那日的楚国,偌大的国都,竟无人敢战!我季家待他们、待万民,无一亏欠,可他们呢?那护城河下,我父皇母后的尸骨至今还无人打捞,你让我如何苟活于世!”
季柯说到动情处,眼眶微红,泪水却生生忍住不肯下落,他哭过太多次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见此,苏珮心下微叹,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
这本就应是翱翔天空的雄鹰,翻腾海底的蛟龙,有着不同常人的傲骨,他的归宿,便是战场。
“好了,阿珂。”苏珮握住他冰凉的手,踮起脚轻抱住他:“我们慢慢来,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但是现在时机并不稳妥,再等等,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