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举世无双的宴席上也应有苏蜜吧?藤大纳言好久没有吃到过那个东西了,真的好想再吃一次。可是新婚的当天,家中的摆设,尽是些无聊乏味之物。原来是需要重修大内,故而臣下宴饮资费都有所削减。节会之时的菜肴酒水,便更显寒酸。
哥哥搀扶四公主下车的时候,好像一条四脚在爬的狗。
夜深人静,藤大纳言偷偷摸摸钻进正殿。所幸短刀还在怀里,太好了,只有这个东西能带给自己安心。
“哥哥,哥哥。”这是自己焦急的声音。
“哥哥!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你在吗!哥哥!”
“做什么呀?”哥哥闷闷地问。
“有很重要的事,请一定和我见一面!”不等哥哥回答,自己推门而入。
啾——
啾啾——
幻觉似的,外面不知什么鸟叫起来,一声比一声嘹亮。这个时候还有鸟叫,可真够骇人。吓唬谁呢?自己把短刀牢牢握在手里,天不怕地不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心里流淌出安心的暖意。
帐台里人声耸动,是谁在穿衣服?哥哥还是那个女人?哥哥那种身体还跟别人抱在一起。真谓惊怖之至。那个一大把年纪的“辉夜公主”和别人睡过觉吗?要是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也难怪和哥哥……
藤大纳言尽快拖着迟钝如乌龟的步子到那帐台。帐台边上还点着一盏特别明亮的油灯,比一般油灯大一圈,放出星状光芒,简直跟邪火一样。
哥哥还未从帐台中出来。那个女人清晰无比的面容,箭一样地刺向自己的双眼。丰前在眼前复活了,脸上尽是与那日记里如出一辙的愚笨表情。
藤大纳言的精神不由自主地陷到了那张脸里去。清醒过来时,帐台里都是鲜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深红。就连刚才那盏油灯,仿佛也印上了血的颜色。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自己杀业太重,不论看什么东西,都仿佛蒙着一层血。自己一遍又一遍抹着脸,血色却消不下去。
自己曾经也是个会怜惜猫狗蝼蚁等畜生的善良之人。不知道拔掉小鸟的羽毛会要了它的性命。早知道这样,宁愿杀了自己也不会去做。杀生于藤大纳言而言,绝不是一件饱含乐趣的轻松之事。一切都晚了,“正融”这个词眼,已经成了谎言的代称。双手握着的短刀,如同捧着前夜里重如千斤的中国柜。
四公主满是血水的单衣里面,掉出一尊什么的雕像。然后那具躯体忽然如云雾一样地消失不见。她身上的衣物,也都塌陷下去,犹如泉水,流到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