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贺成渊拖长了声音叫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浑厚的磁性,沙沙的,惹得她耳朵发痒。
方楚楚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他……是不是在撒娇?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忍不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明亮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轮廓过于深刻了,在侧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像是用笔锋勾勒出的眉眼,又用水墨晕染开了,凌厉和慵懒的感觉交错在一起,令人心悸。
他望着她,目光柔软。
方楚楚承认自己没出息,被他的美□□惑住了,抵抗不了。她咬着嘴唇笑了笑,磨磨蹭蹭地蹭到贺成渊的身后。
他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不动。
方楚楚将他束发的簪子和发带解了下来,而后用那块大布巾细细地替他拭擦着头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密,和鸦羽似的,带着一种靛青的光泽,和他的人一点都不一样,柔顺地从她的手心中滑过去。
他的身上有夏天草木清冽的味道,这会儿被雪水打湿了,仿佛带了一点说不出的暧昧,就像是夜里下过了雨,丛林里流淌的雨露。
方楚楚的脸有点发热,大约是这屋子里的火盆烧得太旺了。
这里太安静了,只有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头发,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窗外下雪的声音是相似的。
方楚楚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你在外头站了多久了?也不打把伞,浑身都沾了雪,冷不冷呢?”
“很冷,都要冻坏了。”贺成渊认真地回答,他把手伸出去给她,“不信,你摸摸看,手都是冰的。”
方楚楚腾出了一只手,在他的手掌上“啪”地打了一下:“不摸,我差点忘了,你皮糙肉厚的,不怕冷。”
打得手心都酥了,贺成渊十分满足,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神色:“我去年除夕是在安西过的,那时候和匈奴人在打战,安西的天气比这还冷,我和营地里的士兵一样,啃着干粮过了年,今年还算好的,有你在……”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几乎是含在自己的唇舌之间,但方楚楚还是听到了。
她的动作更加轻柔起来,她想,她的阿狼也太可怜了,她总得对他好一点吧。
过了片刻,屋子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方楚楚赶紧扔了布巾,规规矩矩地在自己位置上坐好,腰身挺得笔直,好像十分正经的模样。
方战端了一个大海碗进来。
方战下了血本了,一大缸的面条,放了半斤腊肉和两个蛋进去,满满的一碗都要溢出来了,但他端上桌的时候,看了看贺成渊,又觉得他煮的面条大约只配喂猪,配不上呈给太子殿下。
方大人额头的汗又冒出来了。
贺成渊很自然地接过了面条,还客气地对方战道:“多谢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