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问:“您也去过?”
“那会我不在,就质安部那个王老头,当年就在那项目当安全员,他跟我说的,”何大爷哈哈一笑,颇有些骄傲,“那回虽然没参与,但别的我可经历过,小丫头我跟你说,危险是真危险,但自豪是真自豪!”
何大爷这一张嘴,跟开瓢似的,一说雨,这雨愣是没停过,一说比不上哪哪年发大水,新闻预警发布降水量立刻打脸。
下到第三天,晨起时不见半点光彩,整个天空昏暗得如同冬日晚七点。
屋檐滴水不绝,下水道走水响动大得如同安放了一台马达在耳边,房子外雨水如瀑,毫不夸张地说,从职工食堂到办公区统共不足一分钟的路,足够叫人浑身湿透。
有些男职工,出门时不爱带伞,想着距离近,两三步就能跑到房子下,今次也遭了灾,一边拍打衣服上的水,一边咒骂。
云雨站在桌前收拾图纸,时时抬头望雨,看着门前来往的人,眉头不见展平。
“水到膝盖了吗?”
“有一米呢。”
给排水出身的尤飞飞正在跟另一个施工员讲述驻现场班组长发回的消息,往自己的腰上比了比。
他再怎么说也是一米八的高个,他的腰可不止一米。
云雨将要签字的施工图整理好,抱上往隔壁去,隔壁人出奇的少,也没有看见从前准时到岗的江昌盛。
“看见我师父了吗?”她拉着明子问。
明子也刚到工位,放下包左右看了看,随口道:“没有,江工是不是去厕所了,要不你在这里站两分钟。”
五分钟后,江昌盛没出现,倒是武经理顶着锃亮的光头,拿着手机进进出出好几趟,最后才腾出两句话的时间,点了个大工长安排:“我看这天气预报说,雨至少还要再下一周,之前做的防汛工作落实了吗?现在有没有人在现场看着?”
梁端提着电脑打门前走过,也被他叫住:“这个月的产值现在报了多少,离投资计划预期还差多少?”
梁端说:“差一半。”
现在正是月中,一半也正常,但若是继续下雨,只怕工期会耽搁,收不回预算进度款,甚至还要多安排人去处理积水。
这人工劳力,都是要算钱的。
钱没多收,却要多花,而且还不得不花,要是再猛点,之前做的东西因此废了,还不得老底都赔出去。
武经理心里瞬间不美妙,当机立断做决策:“下了三天了,不能再拖了,得想办法先组织抢险,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指令一发,老的还没动,年轻人们倒是跃跃欲试。
这帮子人平时做事懒懒散散,在现场摸摸搞搞一天就混过去,这种时刻倒是非常积极——
约莫是觉得,乱局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管廊工程中,有的排水管道直径之大,塞个人简直没问题。
尤飞飞对此深有敬畏,心道若只是淌水还好,真要倒灌被淹,那可是危险重重。
他还算冷静,把几个提着筒靴,就差冲上去喊一声“德玛西亚”或是“为了部落”的男生拉住,犹豫道:“这雨太大了,眼睛都睁不开,要不,要不小点再去。”平日里,他都一副腼腆胆小的模样,怕话没有威吓力,便指着一辆预备出门的车,“你看,雨刷都来不及,现场工程车多,还是安全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