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日见她因黛丝之事而忙得精神不济,就连身子也比从前瘦削了不少,他头一回觉得她并非印象中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天后娘娘,而是一个极为普通甚是需要旁人呵护的孕妇。本是很烦恼仳离之事的他,闻得她再次有孕后,不知为何他竟会不自觉地偷着乐起来,上苍似乎很是不舍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关于子嗣之事,他已失却了一位女儿,却又得了一个嫡出。他料想得不错,凤栾曦不会不要腹中的骨肉,却会不要他这个谈不上感情二字的夫君。于公于私,他也不会孬种得要旁人替他养妻儿的,奈何如今他有心去缝合伤痕。

“帝君可曾觉得凤族神女极为固执?”天帝在一顿冥思苦想后蓦地迸出一句。

他的问话仅是让勾陈帝君略略蹙眉,却依旧不肯停下手中的刻刀,他仔细拿着一枚玉石在雕刻,对于天帝的疑问乃是不置可否。凤族的神女,勾陈帝君仅是接触过“昭阳郡主”,驯化这头桀骜不驯的朱雀花了他将近两万五千年之久,诚然也算得上是固执。

“若说固执,安阳更甚。”勾陈帝君口中的“安阳”乃是天帝的表妹“昭阳郡主”,黅霄宫的帝后荀元氏——元安阳。

他吹着玉石上的灰沫,勾陈帝君没什么特殊癖好,闲时多是埋首于与几位真皇吃茶或是径自在书房内刻章与画丹青,而帝君的书籍多是晦涩难懂的经书又或是丹青画册。

“本天帝倒觉得凤栾曦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帝只觉心胸处隐隐作痛,“从前本天帝只觉她甚是贤惠,如今倒觉得她甚是固执。”

勾陈帝君手中的刻刀一不留神便刻偏了,那条长长的划痕愣是破坏了刻章的美观,只得用小榔头把印章改为玉石雕。“尔,又死性不改。”

六万年前因着天帝的不驯已然牵扯出六万年后怡乐元君这私生女之事,天帝虽有个六万岁的私生女,自身却也不过是个十四万岁的神君罢了。在二十五万岁的勾陈帝君跟前,诚然不过是个区区小儿,是以他并不觉得天帝很是沉稳。

“凤栾曦是天后的闺名,她有月余的身孕却一直逼着本天帝和离。”天帝蹙眉回话,为何闻得“凤栾曦”三字,旁人皆是一脸诧异的神色?啊,他想起来了,一直他便只以“天后”二字称谓她,不曾告知过他们有关她闺名之事。诚然,他也有许多年不曾唤过天后的闺名,然则这名字唤起来乃是何其朗朗上口。

“逼?”勾陈帝君的视线仍旧停在玉石之上,能以“逼”字作文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本天帝深知这钧天后宫能如此太平,是她在替本天帝负重前行,没能在她最无助之时陪伴她,本天帝确实是个仙渣。”知道自己曾有过一个男胎,初初的惊愕化为喜悦,可知道自己这般委屈过她母子二人,喜悦又化作愧疚与失落。如今再次有孕,他难免止不住地欲要补偿。“兴许本天帝合该成全了她,放她走,彼此会好过一些,可本天帝有很是不愿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