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怿握紧长剑:“他已经死了。我只是想带他出去安葬。”

李阁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笑道:“早说嘛,我又何必与尸体过不去?”随即微微侧过身,“李怿,你我仇怨就此勾销,但愿以后,再无相见之日。”

“但愿吧,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李怿背着虺文忠,一步一步从李阁领的身旁经过,李阁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待他运出轻功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过身,摇头叹道:“这条路真是偏僻,这么久了,一个人也没有。还得去正殿看看,看看能不能赚一些功劳。”

李怿也说不清他为何要将虺文忠带走。

他将剑刺入对方胸口,然而他的面前愈加模糊,面前的人似乎和梦里的一个熟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梦中那少年郎君,笑着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心骤然痛起来,几欲窒息。

李怿的剑,就那般鬼使神差地偏了两寸。

他在夜色中狂奔数里,越过很多里坊,停在深巷里一个双鱼戏珠旗幡的客店之前。他连夜奔波,内伤加剧,在客店里昏迷了一昼夜,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之后恍如隔世。

站在窗前的云琦听到声响转过身来,叹了口气。

“你怎把自己折腾得如此狼狈?”

李怿低下头,一言不发。

云琦担忧道:“你内伤很重,裴嘉来告知我时,我不知有多担心。你……你怎么了?”

李怿抬头,嗓音嘶哑地轻声说道:“师父……他,如何了?”

云琦沉声道:“我没有师兄那般医术,只能尽力而为,然而就算医好了他的外伤,他自己没有求生意志,也是枉然。”

李怿偏过头,半晌,一滴泪水融进了深色的布料里。

“我……我要去和袁天罡做个了结。如不问个明白,我此生心中难安。”

“去吧,只是莫要再折腾自己。”

待李怿离开后,云琦转身凝望,目之所不及处,是洛水汤汤,奔流不息。

他低声叹道:“天难谌,命靡常……身处世间,莫不如此。”

狄仁杰很快便向朝中请求致仕,三请三辞之后,武皇终于在折子上批了一个准字。不过,她提出了一个要求,让狄仁杰致仕江州,在江南之地养老。

后来,江州连发命案,刺史温开只好求助于狄仁杰。狄仁杰抽丝剥茧之下,竟然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还和数年前,江州府城那片已经烧成废墟的黄国公府大有关联。

破获此案后,狄仁杰身心俱疲,他为这武周朝廷鞠躬尽瘁如许年,心中却犹怀复唐之心。

然想到当年自刎于他面前的越王之子李规,又眼见黄国公血脉自相残杀,心中郁结万分。加之多年操劳,年纪老迈,于次年在神都洛阳旧府内病逝,享年七十一岁。

已近耄耋之年的皇帝武曌,对着满朝大臣泣道:“朝堂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