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楚点头:“饱。”
然后又陷入了无声的静。
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节奏,壁钟的走字和脉搏的跳动前后追逐,各自心事,都沉淀在不知该从何说起的缝隙里。
“蒋楚。”是他先开口。
“嗯?”说是放空,话却接得很及时。
咯哒一声,打火机跌落在桌面,郑瞿徽终于松了手。
突然问起:“这房子小了?”
蒋楚实话实说:“一个人住还凑合。”
这屋子里的家居摆设,格局空间,都是按照单人份来置办的。
郑瞿徽不否认,他抬起头,望着阳台的方向。
“杨叔杨婶就住在前面那幢,一楼。”
他说得含蓄,蒋楚还是懂了。
重要吗
郑瞿徽口中的杨叔杨婶,是他一个已故战友的父母,也是王雪佳的前任公婆。
没错,王雪佳就是蒋楚的当事人,郑瞿徽名义上的前妻。
这关系听着乱得很,仔细一捋倒也不难理解。
那位已故战友名叫杨邦国,单单听这名字就是冲着保家卫国去的。
进队那年郑瞿徽22岁,杨邦国23岁,编号一前一后。
潜水,徒步,野外生存,伪装潜伏,他们总能分在一组,久而久之,是能把命托给对方的交情。
部队里不靠家底,全凭一身能耐。
郑瞿徽没透露自己的家世,他不愿提郑家,也不肯沾高家的光,从头到尾瞒。
反倒是杨邦国,一五一十全兜了个干净。
杨家是普通本分人家,住的是爷爷辈留下来的农村自建房,杨父是机修厂的工人,早年间工伤跛了一只脚,杨母是传统家庭主妇,在镇上的家庭织布作坊里打零工贴补家用。
杨邦国是家中独子,哪怕父母没提起,他也心知自己该肩负起什么。
大学毕业后正好赶上部队招兵的机会,二话不说就报了名。
这一去且得有些年头,临出发前,杨邦国和相恋一年的女友扯了证,说不清是怕失去还是等不及,后来回想,确实草率了。
入伍的第一年。
杨邦国进了基层,王雪佳隔三差五地给他寄信,信纸都是皱的,一看就知道被眼泪水泡过。
第二年,杨邦国因个人质素过硬被破格招进特种部队,王雪佳寄信的频率变少了,开始他还以为是部队性质不同,后来才知道,就是没寄。
第三年,杨邦国只收到两封信,一封是杨父旧患复发的病危通知单,另一封是需要他签字的授权书。
他签了名,也回了信。
再收到信是翌年的冬至,信里什么都没说,只有一封离婚协议书。
那天晚饭部队食堂煮了汤圆,杨邦国咬着实心的面粉团子哭得像个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