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敏早已料到此事定将被推于自己身上,便已做好应对准备,只是这东方玉现下话语如此相逼,且念在她有丧父之痛,竟一时无言以对。
张一诺见此情形,上前追问:“敏儿,难道此事真的与你有关?”欧阳敏早已料到张一诺应有此问,顿了顿,方道:“他们确是死于乾坤一线,但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然遇害。”东方玉借此时机,忙插一语:“我爹和众位前辈均是死于乾坤一线,现今天下可以运用此招式的人只有三人,难道不是吗?”欧阳敏:“不止。”
何处去
东方玉听得欧阳敏“不止”二字回答竟如此干脆,立即追问:“好啊,你倒说来听听。”欧阳敏懒得向众人辩解,只对张一诺道:“据我所知,天下会得此招式的人,除了你我,便只有华山的欧阳老前辈还有一个叫赤贻仙子的道姑。”
张一诺等人并未听过赤贻仙子这个称呼,只是多年之前的秦昭荣并未涉身江湖过多,再加上信道之后,归隐山中修炼道法和武功,很少出山,此名也便更加罕闻。张一诺:“这个赤贻仙子,究竟是何许人?”
东方玉当即插话:“莫怕是你捏造出来的替死鬼吧!”欧阳敏根本不理会东方玉的攻击,只对张一诺道:“赤贻仙子便是禅玉枫失势之后的靠山,近日她多次于江湖露面,并且扬言要夺得天下第一,将中原武林尽归掌下。”张一诺顺势言道:“可我为何竟从未听过此人?”
欧阳敏眼眶顿时湿润,“你不信我?”张一诺一时无言,欧阳敏亦无言等候张一诺接下来的反应。毫无争议,张一诺不得不对欧阳敏也产生了怀疑,但张一诺心思细腻,暗自思量:倘若此事真乃欧阳敏所为,她为何不在我们到来之时避走?但若并非是她,怎会如此巧合?难道真的是所谓什么赤贻仙子有意陷害?可若不是,欧阳敏又为何对前辈们下此毒手?思绪至此,张一诺已见欧阳敏双眼含泪。欧阳敏追问一言:“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正于此时,三名丐帮弟子相互搀扶而至,张一诺一来为躲欧阳敏追问,一来关心丐帮兄弟,当即行上前去,“发生何事?”只听一丐帮弟子叙述事之经过,“盟主,我们一行百余人奉陆帮主之命,前去边疆刺探军情,岂料半路途径禅山,竟遭遇禅山教众伏击,我等寡不敌众,伤亡惨重,只剩我们这三条性命逃了回来,请求盟主定夺。”
欧阳敏听得此事,心头一震,便知秦昭荣此次莫不使欧阳敏与张一诺等中原武林人士决裂,便决不罢休。正于此时,三人中其中一人眼见欧阳敏,竟手指向她,气绝身亡。
欧阳敏顿时间已成为众矢之的,心中自度量:“原本我应早在收到信函之时多加防备,岂料正中秦昭荣毒计,料想这次定然与中原武林众英豪难以解释清楚,如若真的动起武来,又该如何面对二哥?”
欧阳敏思绪至此,抬头望向张一诺,只见张一诺同样思绪连连:“敏儿在此已有几个时辰,这里距离禅山也并非遥远,这二人怎会如此来迟?敏儿这个一教之主不在,料想禅山教众应不敢对我丐帮动粗,难道有人陷害敏儿?可又会是谁呢?”
此时一片僵局,竟是大家各自暗自揣测。东方玉自是不愿放弃这个除掉欧阳敏的有利时机,暗自度量:“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此乃欧阳敏末日将近,看中原武林人士各个忠肝义胆,必然会为同盟兄弟报仇,岂会对你魔教教主客气?爹,只要女儿除掉了欧阳敏这个心腹大患,便可得到张盟主相助,光复漯河帮,称霸武林恐怕也指日可待了吧!”
东方玉思绪至此,愕然停住,当下合掌言道:“盟主,定要为兄弟们雪恨。”而本心思缜密的史长老此时面对同门弟子惨死,难以抑制内心激愤,合掌言道:“盟主,定要魔教血债血偿。”丐帮众人见此状,纷纷合掌请命,势要和禅山教一决雌雄。
张一诺此时望向欧阳敏,欧阳敏却仍是旧日那般,如同一阵清风,瞬间似要再抓不着;好似一弯明月,可望却又难以近之不失其状。她只一身白纱,闯荡江湖十余年,而如今面对自己认为最亲近的张一诺,日后是敌是友全凭此人一念之间,心绪四处飘飞,而面上却全然一副漠然视之之态。
张一诺思索片刻,言道:“此事,尚待查明。”此言既出,史长老当下怒火中烧,“盟主,此事无须再查,一干事项表明,这一切全都是魔教搞怪,所谓擒贼擒王,若不趁此时抓住欧阳敏,我看日后魔教定然越发为非作歹。我真是不应对魔教心存仁慈。”
张一诺劝道:“史长老,我认为,是有人要陷害禅山教,此事并非禅山教众所为。”众人气愤之中,只有欧阳敏心存感激,不是因为张一诺为自己辩解,而是这份兄妹之情原来并未辜负自己心里的希望。
东方玉道:“盟主,难道你要为这妖女与武林为敌?”张一诺此时陷入犹豫,是要相信自己视若至亲的欧阳敏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单凭众人口舌就定她的罪?这一抉择萦绕于他的脑海,一时间似有一股真气到处乱窜,使得心神不宁,众人见张一诺脸上色变,顿时惊愕。
欧阳敏自是目光一刻不离张一诺,却也一时间被张一诺面现的一丝煞气所惊,恐其走火入魔,上前言道:“张盟主,你怎么了?”张一诺定下心神,目光却仍有些游离,顿了顿,道“各位,眼前诸位前辈尸首尚未火化,此事稍后再议。”
一干事毕,欧阳敏已随武林中人行至苏城之内,城内此时一片空旷,连个人影也无处寻觅,张一诺拦住大家步伐,“各位,定要小心!”回眸之际,却不见东方玉,张一诺顿料事之不妙。大家寻找东方玉之际,她竟于一巷中抽身出来。张一诺言道:“跟紧大家。”东方玉神色稍有惊慌,连连跟上。
行至稍安全之地,东方玉道:“盟主,现在是否要解决一下魔教的事情?”张一诺心里也很清楚事情能拖一时却难拖一世,只道:“好,就在此做一了断。”
一阵狂风吹拂,众人衣衫也跟着摆动,只是欧阳敏立于脚下的那片土地,丝毫没有异样,只有张一诺看出这欧阳敏心之坦然镇定绝非常人所比,但奇怪之处却是东方玉此时也察觉到欧阳敏心中凝有一股玉气,无法消散。
所谓玉气,于江湖已然绝迹数十载,只因六十年前盛极一时的仙女帮因被前人种下千年诅咒而覆灭,因此绝迹。“玉气一凝,莫人能行,阴阳难辨,难刺其情,心之所定,处处皆兵。”这一招怪异、阴沉、杀人于无形,欧阳敏拥有三帮四派武学秘笈要典不学,却偏学这阴阳之术,也看得出她性情怪异。此时却只有张一诺和东方玉心下惊诧,其余人等心中仇恨莫不呼之欲出。
东方玉暗自思量:“听闻玉气最怕阴性之毒,幸好我身带赤花剧毒,就和你一拼高下。”
张一诺深知这玉气凝注时间一旦过长,容易困住人的心脉,所谓“丧心”。一时难以分清是为中原武林人士性命还是为的不使欧阳敏失足铸成大错,便行使盟主权威,道:“各位,欧阳姑娘昔日于崆峒救了我中原武林数人,尚且未及报恩,再者,自禅玉枫匿迹江湖以来,禅山教中并未胡作非为,另有,如今之事,毫无证据,若是有人恶意陷害,挑拨禅山与我中原武林之矛盾,我想若我们贸然为敌,岂不中了敌人圈套?”
史长老拱手言道:“盟主,此事真相可见,毫无冤枉之处,身为武林盟主,众人楷模,希望盟主下令,捉拿妖女,为死去的兄弟一雪深仇。”欧阳敏此时不愿张一诺再为自己遮掩,言道:“我欧阳敏做事一向敢作敢当,此事与我和禅山教毫无任何干系。昔日崆峒之事,并无可言之处,我只是不希望无辜者受害,禅山教自我接掌教舵以来,素来和中原武林无任何瓜葛恩怨。此话,诸位听也罢,不听也罢,我欧阳敏不屑你们这些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任何信任,只是我与盟主昔日有结拜情谊,此时盟主定是情意难全,还望诸位不要为难我二哥。如若确实认定一干事情是我所为,尽管来取我性命。”
欧阳敏玉气不断,发音时自浑厚有力。张一诺听得欧阳敏此一段言语,心头有难以名状之感伤,确不愿与她绝交于此处,相忘于江湖。而盟主之位,要求他不得不做出选择,而此时张一诺似疑团瞬间化开,眉目舒展,想到:“我张一诺真是愚蠢,当初本不想担当武林盟主之责,纯属误打误撞,现在又何必拘泥于盟主身份呢?我向来喜欢独行,敏儿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此时弃她不顾?什么正义之士,还不都是不分青红皂白之徒?”思绪至此,张一诺言道:“众位,我愿以盟主之位担保,希望大家查明此事,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