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

说自己很好,说自己一切安全,说自己很快就回来……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模模糊糊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满是汗水的手心一打滑,手机便从手中掉了下来了,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彻底暗了下去。

他背靠着电梯门,终于眼前一黑,滑落了下来。

仿佛早前老旧的电视机,眼前闪过的是一些不连贯的、呈现雪花点状的画面。

一个应当长得与他相像、但实际上面目一片空白的女人温柔地俯下身,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他:“天天喊着要喝奶茶,妈妈今天给你煮了喔……溯溯乖,溯溯已经六岁啦,今天出门不要哭好不好?”

他迟钝地抬起头,拧开杯子盖,喝了一口——

什么味道也没有。

不,非要说的话,是满口的铁锈味,血的味道。

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自己仍然是坐在电梯里,因为缺氧开始出现了幻觉。

偏偏是……最不想看到的幻觉。

下一秒,那老旧的电视画面便切换了场景,他被那个女人牵着手,乖乖地坐到了车上,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

“溯溯,妈妈和爸爸会永远爱你的。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喔。”

别开玩笑了,没有什么永远的……

承诺着永远的誓言,只需要嘴巴一张一合的瞬间,这怎么可能会真的成为永远。

在尖锐的撞击声中,他将捂住头的手拿下来放到眼前,被碎裂的车前玻璃击出的血在幻觉中在手上像是翻倒的墨水,从手指间滴落在腿上。

本应该觉得痛苦和不安的心此刻平静得像是虚假的一般,他抬起头,漠然得像是在看一场黑色的默剧,荒诞得像是在沙漠中投下核弹,等爆炸后也只是一片荒芜。

不难过,他一点也不难过。

这么拼命地劝说着自己的话,就真的不会难过了。

“天哪,真的假的,父母出车祸双双去世了,就剩孩子一个人?”

“自从他爹妈走以后,他都没有哭一声,都不晓得是傻了还是真的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