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岩叔叔,您来了,快坐。”我拽过凳子。
“这位是?”马岩叔和先生几乎同时开口。
我:“这是我先生,张霂。这是马岩叔叔,是一名人民警察。”
张霂:“马叔,您快坐。”
马岩叔笑着:“退休了退休了,人民警察退休了。”
先生端着茶杯靠近马叔,马岩叔才慢慢看清张霂,顿时眼神迷离,他木讷的眼神里射出微弱的光芒,“你叫张霂?”
“嗯。”先生半弯着身子,怕叔听不见似的。
“好像,好像!”马岩叔反手抓着我,那一瞬间仿佛只需我一个肯定,“我,他长得好像他!好像…”
我回手握住叔叔的手,这一字他一出口,我就懂了叔叔的意思,轻声道:“有点像吧!”
“他对你好么?”
“对我特别好。”我蹲下身来,细细看着他,我才知道他是真的老了。
“那就好,那就好。”叔拍了拍我的手。
先生始终没有说话,就是看着我们两个笑,他就是这样,即使满肚子疑惑,在看到我发自内心的笑容后都将归结为那就好。
马岩叔老了,记得上一次见他,还是便衣警察的样子,嘻嘻笑笑的中年大叔,没人照顾的单身老头自己在南片区这种地方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不错了。
先生:“我去买菜,中午在家吃啊,马叔。”
叔:“张霂,你别走,小莹,你俩都别忙活,我有事说。”
先生点点头:“行…吧。”先生挑眉问我意思。
我也站起身点头。
叔看向我:“有个人你要见一下!”
我:“嗯。”
叔:“进来吧!”
一个苍老的大伯走了进来,张霂把自己的凳子让了出去。
我:“这是?”
大伯:“马二死了。”
我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忽然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死的?”背后的肩膀贴过来让我靠了一下。
“下矿了,塌了!”
我微微点头:“那您找到我是让我安排后事么?”
“不是,你是他唯一继承人,家属赔偿金他写的是你名字,这钱得给你,要不我们也不好办。”
“他写的我名字?”我脸上微微一抖。
“是,在工地上,他总是说自己是王八蛋,但他有个好闺女他又件背心,穿了十年了。”
“背心?”我嗓子很酸,那两个字从心里滑出,划破了嗓子,带出血味,无法调和,又慢慢咽下。
“嗯。”
“谢谢您。”
大伯站起身,先生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送大伯出去,接过了那张银行卡。
马岩叔拍了拍我:“这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我点头,可嗓子不允许我说出什么来。
叔:“我在北面租了个房子,离你舅舅画画的地方很近。”
我点头:“照顾好自己。”
马岩叔抬腿迈出黑大门:“丫头,你也照顾好自己,没亲人的日子不好过。”
我:“叔…那画你拿走吧!”
看着马叔站定了脚步,我转身跑进屋。
画是卷好的,我放进他手里,他放进他怀里。
我:“每天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马岩叔笑了,笑着点头,抱着那画走了,背影说着:“以后回万希记得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
我:“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