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看着,他原是怕她哥哥教的是诡异之术,然而照她的说法,修心的术法大抵也都是从这一路数开始,可为何要用暴虐的手段来催发呢?他低头挑开她领口,看了看她背上的伤。也许在客师父说得对,温殊途已经等不得了,他们也不宜再等。
拂晓时,她终于又沉沉入睡,睡颜温润,比先时安宁,他放下心来,悄悄起身。与在客师父约好,在东书房议事,他才一落座,在客正从他窗前走过。
两人相对饮茶,该从哪里说起,一时都没开口。
“温殊途想告诉她,当年她耳目受损的实情,她自己也起了疑,不如……”重霄一手拂过滚烫的茶盅,向在客师父道。
“你是否也是担心,一旦告诉她实情,也许燃起了她复仇的愿望,无异于把她推给了温殊途,再也带不回来!”在客替他道出了心里的顾忌,他们的忧虑同出一处。
重霄听着,没有回应,沉默以对。可若仍旧瞒着她,她不会明白她哥哥想要做什么的,她也许无知无觉的跟着他越走越远,那时又该如何呢?
他们商议了许久,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比起一无所知,让她知道实情后做自己的选择,他们两人都觉得是更佳的保护。
一个人能自主选择,是得到的最大尊重。
客师叔再来时,是第二日午后了,未缓披衣坐在床榻上,正低头看一卷苦笋集。随着背上伤口的疼痛渐渐淡去,她想起从前,不学法术时,她兴趣极广的,习字也好、描画也好、研究吃食、炮制古方……
“缓儿,”师叔敛袍坐在她床榻边,神情温和,像无数个为她讲解文史知识的午后。
未缓随手掩上书卷,以为师叔是来查看她伤势的,她含笑向他解释着:已经好多了,不必查看了,劳师叔跑一趟。
在客只凝神看了看她,心中也仍旧为她担忧,他劝说过自己,到了该说的时候,本就是谁也替不了她的事。他伸手把她膝头上的书卷拿下来,放在枕边。开口道:“缓儿,师叔今日来,是要告诉你,关于你幼时耳目受损之事,你静心听一听,也许会有许多问题,等你听完了再发问。”
未缓抬头向他看着,心里有些异样,这会是一桩什么样的事,师叔这样郑重的特地来告诉她。
“你大概也知道了,你这一双耳朵,包括眼睛,都是后天受损的,重霄告诉你的没错,确实是海岛上那一场战争中,你受了害;那时你尚在学步,被你母亲连夜带出王城,逃往深山避祸,然而途中遭遇追兵不敌,”在客拧眉艰难,念羞遇害时不肯使尽全力,怕辉光太盛招致他半途折返,顾及他生死之心是他无论何时都不能回看的痛。
他停在这儿一会儿,终于接下去:“你母亲临死前,用尽全力,使灵辉护你元神不灭,敌首便指使手下一尸婆族副将,将你耳目刺穿,好让你将来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同时,也可挟制你哥哥复仇归来。”他说完,看了看未缓惊疑的眼神,了了补充:“尸婆族,师叔向你讲解过,因为用毒太甚,在后来的时间长河里,渐渐族灭,现在已没有传人了。”
然而她此时没法关心一个久远的消失的族群,她只想知道,战争因何而起,他们的敌人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