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樊篱镇的长街尽头是半轮红日渐沉的夕阳街景儿。最后的一点日光斜拉着城郭绿树的淡影,一笔一笔,悠长的抹在大地上。
在客隐了身形,自半空中按下云头,落在一处普通的青砖院落。堂屋里正开着门,温殊途跨出门槛,站在阶前相迎。
屋里亮着寻常油灯,灯光不明,只照得出昏昏的一角。
他们分主宾东西而坐,前次相见仓促,未及深谈。今日温殊途具帖相邀,帖书上落款稷扬,在客看了便知不能不来。稷扬,乃是温殊途作为员丘氏王族后裔的名讳,他千百年来未曾用过了。
“屿先生,”温殊途先开口:“也许,我该跟着小妹妹,尊称您一声世叔!”
在客灯下笑了笑,摇头道:“殿下不必客气,称呼而已,随意即可。”
“先生当年踏云光万里,素衣持节而至,殊途犹记在心,风采俊秀,恍若昨日。”他说。
在客面色淡泊,只抬手端起了茶盅。
看了看他,温殊途便也笑了笑,低头饮茶不语。而后他说:“敢问先生,空桑山上如何?”
在客放下茶盅,深知其意,抬眸直言道:“空桑山与当年之事无涉,你不必疑心。”
“先生怎能确定?那夜踏我员峤的,就一定不是东方天神父子?”温殊途从不轻易相信任何说辞,“况且,我多年查访,有言称,东方老神尊曾接到密旨,令过归墟、灭员丘;先生可有耳闻?”
在客听他低声说着当年之事,沉吟了许久,抬头来,实言相告:“确有此事,但当年老神尊接旨后并未出征,称病迁延不出,还曾设法通知你父王,但毁于未能成行,信使毙于海碣之上。”
他如是说,温殊途却神色幽微,未置可否。
未缓这两日正同着客师婶儿一起裁制秋衣,她先时几天里,文茎果子也得了,神医也看了,助听的执念也终于放下了;没什么,她说,好在还能看得见,同时在心里悄悄的想,好像,他也不太介意……
“你笑什么?”师婶儿凑过头来问她,在她脸上找着。
笑?哦,未缓赶着指了指面前新做的裙带,这水色的花纹真好看,呵呵,就笑了。
“都说过了,喜行不于色,没事儿不许笑;无事露笑,不是显媚就是显傻!”师婶儿训话。
奥!
这天过了午,未缓回了书庐,正站在长窗的石栏前看远处山隙,隐约露出的一角枫叶红,嗯,秋节已至,木樨香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