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穿得倒是和未缓差不多,只听她“啪”一声把手里的茶盘拍在石榴桌上,气鼓鼓的。未缓坐在床边摩挲了一会儿床沿上的流苏,觉得倒头就睡也不太合宜,慢吞吞起身坐到桌边来,问着:姐姐怎么了?没见着神君么?
“见到了,”青羊冷着脸,“神君说,叫我以后不用送茶水来。”
哦,这是,神君嫌烦了吧,未缓这么觉得。
“妹妹,你说,是不是我这身衣裳的颜色不好?”青羊转头来问,说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身上莲青色的衣衫,除了薄透了点,其它都还好,可这若隐若现不正是男人眼里最美的地方么,青羊自己审视着。
未缓听了,只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是衣裳的缘故么?这难道不是你去得太多了么?这人和人之间的想法真是件掰扯不清的事。
“明天,我再换一套蔷薇色的去试试。”青羊自己给自己出着主意,她家里姊妹多,有三个已经出阁的姐姐,姐姐们归宁围在一起讲男人经,她耳濡目染里仿佛久经沙场,未缓这样的小丫头,说什么都不在她心里。
未缓想说,你还要去呢,这话在她心里绕了个圈,想想还是算了。别人兴兴头头的事,未见得就一定不好,何苦泼人冷水呢。她点点头,表示姐姐你说的很对,真有创意。
青羊得意的笑了,起了话头停不下来,追着未缓问:“妹妹,你说神君到底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我第一次见他在凝碧台,那时他银甲携剑,英姿勃勃目似鹰隼,身后跟着万千兵勇,叫人不敢直视;可我来这里几日,又见他素衣绢袍,临窗喝茶、亭中敲棋,是个最闲雅清淡的模样……”
亭中敲棋!未缓看着青羊边说边露出的甜笑,忍不住在心里抽了抽,你不知道,他是个臭棋篓子吧!她低头就着手边的冷茶,灌了一口,没回应。
“而且,他也不疾言厉色,对谁都不急不缓的,一开口,说话的声音,可真是我听过最好听的了。所以我想,他定是个性子最温和的男人。妹妹说,是不是?”青羊越讲越美,那语气,仿佛神君已经同她扯上什么关系了。
未缓本想好好做个听众,听听便罢了,不想还要被点名发表看法,她看了眼青羊满脸的柔情,忽然生出别样心思来,自己也没想清楚,但抬手写给她:神君,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好。他的大王做派你没瞧见罢了,御下严苛厉凶难挡的时候也多的是。而且他高高在上惯了,不能成人之美最爱强人所难……
“啊?!”青羊看着很吃了一惊,怀疑道:“是么?”
未缓点头,一本正经的接着写道:是啊,你没发现全然是因为你来了没几日,本来日久才能见真章呢!所以姐姐,我听说,这美人啊,当隔纱远观,千万不可凑近了看,细看了最败好感;想来,这美男也是一样吧。妹妹多嘴,劝你一句,神君于你,便像空中泡影,你何苦要凑近了戳破他呢?
她一席话写在那儿,闪闪发光,青羊头次听说这样的话,看得愣住了。
许是未缓这番话太诚挚了,一心一意的写,没发现身后轩窗外,重霄远远的抱臂站着,他倚栏看着她写完,停了停,转身撩袍走了。
第二天一早,空桑山下了场大雨,屋檐上雨珠泠泠,未缓站在石栏前伸手试了试,雨水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