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候看这里,只是觉得庄重之外有些阴沉,到了夜里便愈发森然。月光下的祠堂没了白日里的肃穆感,却显得阴森,朱红的门像一张染血的大嘴,蛰伏着等待祭品下肚。
两人不打算走正门,径直溜到了后墙边,迟仲行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翻。
他身手敏捷,个子又高,跳起来伸手一扒就抓住了墙沿。
“怎么样?”尹雾诗用气声问。
“没事。”迟仲行一眼扫去,没发现后院里有什么危险,“等我一……”
他坐在墙上,没急着跳进去,就是想给尹雾诗提供一点援助。
这句话没说完,只见墙外的人影退后了几步,箭步冲上前,像一只轻捷的猫,滑不留手地顺着院墙内侧翻了下去。眼前只掠过她一片被夜风鼓起的衣角,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长满青苔的地面上。
尹雾诗在墙下抬起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眼中盛了一汪波光粼粼的月色。冷白的月光照在她脸上,自鼻梁为界,分成界限分明的两面,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一双眼睛却晶亮。
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本身就是一道风景。
迟仲行对人的相貌并不敏感。他擅长记忆人脸,但只是分辨细节,印象中从来没有这样直观地感受过冲击。
左侧第五肋间与左锁骨中线的交界处,胸腔下传来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搏动。
——这是今夜的第二次了。
如果说刚才还能用紧张来解释,现在这个场景,已经足够给他推理出正确答案的提示。
这感觉并不难受,但很奇怪,也很陌生。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尹雾诗看他动作卡顿,吊儿郎当地张开手臂,做了个抱的姿势,对他做口型,“别怕啊,我接着你。”
这个情景。
跟某人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要给他唱摇篮曲的场景,完美地融合了。
迟仲行:“……”
免了,大可不必。
他再次按了按胸口,那突然出现的感觉已经突然地消失了。
——果然,一张嘴还是那味儿,风什么景。
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长了张嘴。
迟仲行转了个方向,精确避开她的怀抱,落到她身边。他拉下尹雾诗伸着的手臂,绕过她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前面。
俩人鬼鬼祟祟地踏入祠堂后门。
祠堂内到处都点着烛火,照得面前的一切都清晰如白昼。四面挂着垂到地面上的白幡,房梁上挂着无数黄纸写的符文。整个场地写满了黑体加粗的封建迷信,这让两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感受到了深深的不适。
然后他们透过缟白的织物,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尹雾诗的手攥住面前的白幡,从口袋里抽|出圆珠笔,对迟仲行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