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河查看了一下地图,点点头道:“这附近只有一家旅馆,位置比较偏,得穿小巷过去,跟紧我。”
他带着程陌离开他们先前所在的那片区域,路灯下站街的女人们对他们的离开只无动于衷地抬了抬眼皮,而后重新投入进日复一日的空等中。
他们进入错综复杂的小巷之后,就连先前昏暗的暖黄光都消失不见了。压抑的冷光打在雨后湿冷泥泞的小路上,在肮脏的积水里反射出诡异的寒光。年久失修的灯泡刺啦刺啦地闪烁着,一如程陌此刻狂跳的心脏。这里居然也有等待嫖|客的妓|女,只是她们全都缩躲在逼仄的角落里,或者是破烂的垃圾箱边,眼眶青黑,脸颊一片病态的凹陷,像毒液中浸泡过久的枯萎花朵。
程陌躲避着朝他伸出枯瘦双手的女人们,冷不丁被脚下一个僵冷的东西绊了一下,只能一把抓住秦楚河的手保持平衡。秦楚河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了震,在程陌想低头看看自己到底被什么东西绊住的时候突然回握,温暖的掌心拉回了程陌的注意力。
“别看,是个死人。”秦楚河抓着程陌,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挺拔的背影在阴暗的巷道里似乎发着光,让程陌移不开眼。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旅馆附近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凄厉叫声撕裂夜色。
“救命——”
秦楚河猛地停下脚步,拉着程陌一矮身,躲进旁边居民楼的楼道里。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片区域的,只能是刚才那些女人的同类。程陌用眼神询问道:“怎么办?去救吗?”
秦楚河缓缓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程陌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程陌的鼻尖萦绕着秦楚河身上常年挥之不去的清淡薄荷味,在一片静谧中,他有些恍惚地想,秦楚河这个人,平日里十二分地克制与自己的距离,只有在某些情况紧急的关头才会不经意流露一丝久违的暖意。他这个人的身上,可真是矛盾重重。
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是隔壁的一条窄巷。这片地区人口密集,小巷与低矮居民楼交相错杂,一不留神就容易迷路,只有对这片区域十分熟悉的人才能在这里来去自如,这里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罪犯们的理想天堂。高犯罪率使得苏格兰场[注2]对这片地区深表头痛,也十分难得地增派了更多警力在此巡逻,但对于早已陷入狂欢的犯罪者们而言,这些增派的警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拳头猛击皮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女人凄厉的呼救渐渐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呜咽,所有的响动在一声尖锐的割裂声后全都戛然而止,夜晚重归静谧。不知何时,那些蜷缩在巷内犹如阴沟老鼠般的娼|妓们全都不见了,那声尖叫犹如突然响起的警笛,让这些常年蛰伏在黑夜里的女人作鸟兽散。
片刻的寂静后,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窸窸窣窣的响动从不远处的小巷中传来。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利刃割破皮肉的钝响。周围静悄悄的,程陌小口地呼吸,思绪随着不远处传来的奇异响动逐渐飘远。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黑影,拿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在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身上动作着。利器从左腹剖向右腹,血液迸溅,脏器和肠子随鲜血一同鼓胀着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