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奕鸣眉梢动了动。
“这家族企业的继承人身份啊,就跟皇位似的。嫡长子继承制嘛,糟粕得很,可遭不住人家流行这么干啊。但小孩儿从来不用担心这些,因为他是独生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个像样的竞争对手都没有。他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和众人的推崇,以为自己这颗星星要一颗恒久远了,谁知道父母身体棒啊,干柴烈火又生了个孩子。”
“其实这也没什么,兄弟俩年龄差得不小,按理说弟弟的出生对这个家庭来说该当是件锦上添花的喜事儿,根本不会动摇什么,小孩儿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好死不死,当爹妈的对这个弟弟的出生表现出了无穷的喜悦和激动,更是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了百分百的爱意,以至于忽略了咱们一直耀眼的‘皇太子’。”
谢珹看到郑奕鸣双手握成拳,他皮肤苍白,骨节处被使劲一压,更是白得刺目。谢珹假装没看到这个细节,依旧眉飞色舞地演绎一个说书人的形象。
“那皇太子就寻思了,爸妈似乎更爱弟弟多一些,爱到了忘记我的存在的地步。哎,这生二胎就是风险大啊,难怪不推崇呢。还没等他琢磨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如何跟一个小婴儿争回应属于自己的那份爱,他就被一个疯子给绑架了。”
“疯子的脸小孩儿认得,所以他知道自己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疯子的目的也很单纯,只是想破坏自家公司的上市。用钱换命而已,能用钱解决的事儿能叫事儿吗?小孩儿冷眼看着他打勒索电话,等着自己爸妈来救,谁知道……”
谢珹讲述时语速放得很慢,而清晨人初醒时意识并不是完全清明的,郑奕鸣半夜被带到警局,本来就没能休息好。谢珹从开口讲故事起,几乎就是牵着郑奕鸣的情绪在走。说到这关键的一句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郑奕鸣抬眼看过来,目光中交揉着怨恨与迷茫。偏偏谢珹完全忽视他的情绪,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想要钱,不可能。至于孩子……”
他在模仿中年男人的语调,郑奕鸣果然加急了呼吸。
谢珹调子一扬,恢复了他自己的声调,讨论似的询问,“孩子后来怎么样了,郑总,你知道吗?”
“他被关进了地下室,看不到阳光,也没有人和他说话。阴冷潮湿的空间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一个活物,那些蚂蚁从各个角落钻出来,围着他爬来爬去,爬到他的身上脸上,钻进他的皮肤里。”
郑奕鸣眼尾发红,竭力克制着心头的恐惧,“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终于能出去了。警察把他从地下室里解救出来,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身处的原来是个埋在地下的铁箱。他早就被当成尸体埋掉了,死透了。”
“郑总,那你知不知道,这对爹妈为什么会放弃这个小孩儿呢?是真的觉得钱没命重要吗?”
郑奕鸣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不是一个妈生的孩子,分量完全不一样。死一个私生子,换集团的未来,这理由还不够吗?”
他笑得有些讽刺,看过来的目光淬了毒似的,几乎要一点一点将面前的人凌迟,“你们既然知道我和钱巧慧的关系,还会想不出这一层?”
谢珹有些意外,看来这位小可怜是只知其一。可以他的能力,不至于连自己生母都知道是谁了,还会不清楚自己是被领养的事实吧。
他打了个响指,错开那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