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愈被这连环炮一样夹带着嘲讽的言论呛得无言以对,刚预备着凹出一个冷傲且不失礼貌的表情先在气质上压他一头,转而想到离这么远他也不一定看得清。正纠结着,那位老大爷已经摘下了教育家的面具,重新换上吊儿郎当的轻浮表情,“天晚了,美女需要搭我的顺风车吗?”
你自己赶紧开着滚蛋吧。钟愈心里回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
“脾气还挺大。”谢珹笑着嘀咕了一声,一踩油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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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四日,凌晨一点半。
城市陷入了睡眠,而另一些地方才刚刚迎来属于它们的白天。欢乐场从来就不单单是有钱人的天堂,许多在底层生活却憧憬荣华富贵的人们依然会前赴后继地通过各种办法来到这里,期盼着好运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也能在酒池肉林里淌过一回。
赌钱就是他们紧攥着的一根致富稻草。
“极昼”地处南禺区的东郊,矗立在一群高耸的写字楼间。尽管外表上没有任何文字标明,但路过的人都知道此处是嘉余市最热闹的销金窟。过了午夜十二点,大楼里的灯纷纷点亮,华丽张扬的建筑就像刚刚苏醒的巨兽,尽情伸展着腰肢,在夜色里露出它妖艳的面庞来。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栋从一层往上数七八层,都只是普通的餐厅歌厅与住房,地下三层才是真正享乐的场所。
钟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已经把谢珹刚说完不到半个小时的话当了耳旁风,上了车后直接让司机掉转去往孙泉生口中的“极昼”。
她在车内换掉了为上班特地置办的一身规规矩矩的单调衣物,解开绑好的马尾,重新补了妆。走出车门时已经从清正端庄的女刑警摇身变成了个银色亮片吊带裙,长卷发的浓妆美人,本身明艳的五官在加深的眼影与红唇映衬下更加妖冶。
依照着孙泉生所说的话,她走到主楼侧面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停步,在密码锁上输入了几个数字,果然看到门锁“咔哒”打开了。进去便是个普通货运电梯,没什么特别,只是左侧的楼层按钮处仅有一个“-3”。电梯抵达地下三层,门缓缓从中打开,巨大的音乐声涌进耳畔,一个灯红酒绿的新世界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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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跪在包厢的地板上,露出的手臂上全是被烟头烫过的新鲜伤口,他说话时身子颤颤巍巍,头也不敢抬:“老……老大,豹头和老六被条子抓了!”
上首那个衬衫半敞着的魁梧男人面容隐在昏暗的灯光下,闻言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把手中的烟头递给了身边人,手下接过烟头,往跪着的人那本来就伤痕累累的胳膊上捻去。皮肉被烧灼时发出“噗呲”的响声,那人浑然不觉得疼似的,连退缩都没有。
“老大你放心,他们俩嘴很严,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你拿什么保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