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愈没由来地感到激动,父亲的猝死致使他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这是让她痛惜很久的事情。
她伸手往圆钮上头摸,感触到那点弹性,然后顺着往下试探性地一按——
“咔嚓”一声,灰尘从桌下喷薄出来,撒了她一脚。
“……”
与灰尘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暗格。
钟瀚亭死的时候钟愈才十岁,寻常十岁的小孩大概要比她懂事一些。她娇生惯养地长大,跋扈任性,又爱闹腾,比小男孩儿还调皮。她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理解。电视剧里常演这种生离死别,家人说父亲因病去世,她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
暗格里装着一本挺厚的黑色皮革面的记事本,她小时候曾经有一回见到过钟瀚亭对着大概也是这个样式的本子写东西,她那时候跑过去问爸爸在干什么,钟瀚亭立刻合上本子,转移话题开始一本正经地问她的功课。
钟愈怀着好奇打开第一页,蓝黑色钢笔的墨迹有些褪色,只写了两行数字:3202381184643和17134134,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再朝后翻,竟是空空如也!整本笔记本除了第一页以外,居然全是空白。
她心头的疑惑更深,仔仔细细又翻看了一遍,确定纸张上是空白的。不过尽管没有字迹在,每张纸都有被水迹晕染过的痕迹。
钟瀚亭有手心流汗的毛病,他那时工作忙得很,一直没能有空闲去治,因此他翻阅过的书本纸张总会被汗渍浸染,钟愈曾因为他把自己的童话书弄得皱巴巴而生气了好久。
她把首页的数字抄下来,把笔记本收进包里放好。
然后重新给书房落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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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余大学的开学典礼一直比别的学校早一周,因为这个没少被学生们吐槽。报到完之后按班级分开开会,钟愈到了教室挑了一个角落坐下,不多时四周就围坐了不少男生。
刚迈进大学校门的青年男女往往有些离笼之鸟的雀跃招摇,他们对新鲜美好的事物向往不已,也丝毫不畏惧去探寻。女生们对钟愈好奇地打量,一边羡慕她明艳的容貌,一边对男生们的趋之若鹜暗暗嫉妒。男生们则满眼是惊艳,争相想要坐得离她更近。
钟愈不是个会和人交流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害怕陌生人的靠近,周遭的视线让她格外不舒服,连举止都觉得不自在。为了转移自己被分散的注意力,她拿出那张抄下数字的纸条研究起来。
坐在她正前方的几个男孩子小声议论了很久,最后中间那个男生被同伴推搡着转过身来,红着脸对钟愈说:“你好,我叫姚远,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钟愈也不抬头看他,小声“嗯”了一下算是回复。
姚远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硬着头皮接着问:“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这才有些不耐烦地抬头,依旧没什么情绪地吐了两个字:“钟愈。”
面前的男生染了一头黄毛,被头顶的日光灯照得金光闪闪,分叉都被暴露得清晰。他样貌还算端正,只是肤色偏暗,被那头黄毛一衬,越发显得黑不溜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