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在一个文化中心举行,我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从后备箱拿了雨伞。这个车场是广场共用的,没有直达电梯到文化中心,从地下车库出来还要走一段。我和季良约好了在文化中心门口见,当我从地下车库出来发现雨下大了,气温也降了,打开伞不由站着先踟蹰了几秒。
季良比我早到,她穿的也不多,暗色碎花裙加风衣,在风雨里显得更单薄。
我走过去打招呼,季良给我递了张门票说道:“真是谢谢你,洗月。”
“不客气,我应该谢谢你请我看画展。”我合上伞接过门票。
季良笑了笑,不过笑意很快在她脸上消逝,她率先往里走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看画展的人不多再加上雨天,里面显得更冷清,来去四五个人。画展布置得很用心,灰色的背景墙嵌着粉色的画框围成水滴的形状,就如同门口的宣传牌子上画着的一滴水,写着“短暂”两个字,展出来的画都有种转瞬即逝的悲伤。
这是我走入画展时第一个感受,第二个感受则是似曾相识。我在墙上看到一副黑色的画是浓稠的夜空布着很细碎的小星光,下面是一座独栋房屋窗口亮着很微弱的光,而房屋边是田野栽种着太阳花。因为黑夜太黑了,那些花朵们都隐隐约约若隐若现,朦胧的美感拖出长长的忧伤。
季良的爸爸叫季彦,他的落款在右下角,日期很久远写着:1983年10月3日。是很老的作品了。
这幅画让我想起了挂在白家会客厅里的向日葵,色调主题很像,只是一个油画一个水彩。
我不喜欢白家会客厅里的画也不喜欢季彦这幅画,不过他近期的作品我看着挺喜欢的,用色都是明亮温暖的:有少女脸上转瞬即逝的笑容,有被遗留在晴天的雨水,还有切开西瓜的瞬间。
我在画展上看到了一幅喜欢的画,是一只将入水的乌龟,写着“龟虽寿”,颇有几分小品画的味道。
我看着画觉得很适合送给白元兰当生日礼物,因为我对这幅画的理解是:龟是长寿的,但“龟虽寿”三个字有种与龟较量不服气的倔强味道,固执里透着一种幽默也是坚强的乐观,或许人也能比龟长寿。
我悄声问季良能不能见见她爸爸,季良回神想起了什么,歉意道:“我差点忘了给你介绍我爸。”
“我很喜欢这幅画,想问问他能不能买。”我笑道。
季良有些惊讶,她迟疑笑了笑:“我爸肯定会很高兴。“
“这幅乌龟很有趣,我打算当生日礼物送给别人。”我说道。
季良微微颔首,指路道:“我们去那边。”
季彦是个清瘦的男人,我光看他的背影便感到他不是一个特别健朗的人。他正负着手和客人在看一幅画,他遮住了侧着身的客人,待我们走近才发现是两位女客人。
我看到一个客人的肩头一角披着柔滑漂亮的羊绒披肩,乌黑的头发盘成一团,脖颈优雅,我想是个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