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吗。

我想,我那时表情一定很奇怪。

五条悟和我是咒术高专的同级生。或者说,曾经是。因为我在高二的夏天休学了。

夜蛾老师曾称我们这届为备受瞩目的新生,我想那其中必然不包含自己。事实上,除了勉强还能跟上的课业之外,我与同级生们连正常聊天都很难做到。班上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像两个当打之年的不良,走到哪里都敲锣打鼓似的喧嚣、躁动、寸草不生。我非常害怕那两个人背后明快的生命力,连他们讲话轻快的节奏中好像都带着一股青春期男生特有的、略含攻击性的蓬勃生机。——而我中学读的是女校,没有和男生打过正经交道,超过三句话的对答都会令我方寸大乱。

唯一与我关系和睦的是家入硝子,我很喜欢她。硝子安静、漂亮又独立,入学时亲切地帮我搬行李到宿舍,但我仍然不敢和她走得太近。

为什么?后来,来医院探望我的五条悟趴在椅背上,挑着眉毛问我。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嚼着病房里干燥、温暖的空气。窗外蝉鸣如瀑。

我们入学那年是个寒春,山樱晚开,只记得到四月下旬也依然可见漫空飘飞的花瓣。我到教室比较早,通常会主动做值日,只有同样早到的夏油会帮我搭把手。姗姗来迟的五条悟在门口叼着糖同我擦肩而过,又在注意到我手中的垃圾袋时忽然一个回身,“可燃垃圾?”

“……对。”

于是男生咔一声咬碎了口中似乎所剩无几的棒棒糖,抬起手,将白色纸棍轻飘飘丢进我手中的垃圾袋里,潇洒离去。我蹲在地上,也不管他,捏起垃圾袋两端,紧紧扎成十字结。

几秒后五条悟被从教室里赶了出来:“去帮人家丢垃圾。”

短暂的校园回忆少之甚少,如果被安排到同一件任务,我便只跟在男生们身后做增援。我的咒术学得并不差,甚至偶尔还会得到老师赞赏,只是不擅于实战,多数时间都躲在他人背后。初次任务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其余三人边吃边聊,只有我半晌才吃掉几口米饭。是硝子先注意到我的不对劲,停下筷子:“你没事吧?”

我摇头,在两个男生一致的注视中尴尬地抬起筷子:“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

第二天课间,五条悟一字一顿地捏着声音喊我:“花——井——”见我吓得肩膀一抖,他反而露出十分无辜的茫然神色:“老师说下次任务咱们俩一起。”

“……哦。”

“悟。你别欺负人家。”坐在他身边的夏油探出半个脑袋。

“我才没欺负她。”

啊哈哈。我笑了笑,对黑发男生轻轻点了点头。

咒术高专位置偏远,出校后山路崎岖,十分难走,最近的公交站也需要走到山脚下的居民区。如果想节省时间,有一条可以用来抄近路的隧道,大概可以节约十几分钟脚程。——这是高我们几届的前辈传授的经验。出发前不久五条悟刚好听说这件事,于是下山时提议带我一起去找那条隧道。我正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时间,就答应了。

前辈只说那是条近路,却没告诉我们隧道的具体情况。当我和五条在山上徘徊许久,终于发现目标后,我们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这玩意儿是大正建的吗?”半秒过后,男生毫不掩饰地皱起脸。那条隧道外墙居然是古旧的石壁,缝隙里生满野草,看上去相当有年代感。而隧道的另一端——这条路实在太长了,从我们的位置窥探,只能看到角落里重重叠叠的、飘摇的白色蜘蛛网,前方一片黑暗。一串风从我们背后吹过。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