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有一群人在缓慢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黑暗之中,来者的脸若隐若现。
但在看清对面的脸的一瞬间——
所有人都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是一张苍白而肿胀的女人的脸。她的额头高高鼓起。
她穿着白衣,僵硬地抬着手。
纸钱像雨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头顶往下落。
她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队列。所有人都穿着朴素的白衣。每个人都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搭着前人的肩膀。
正如他们在戏楼的地下室里所见到的那样。
“咚、咚、咚——”
他们一跳一跳,逐渐靠近过来。
路显扬浑身僵硬了。
白的纸钱像雪花片一样落到他的脚边,在冷风里打着旋儿。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但这些人像是根本看不见他们一样。
他们的目光是空洞和涣散的,他们只知道往前走。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锁链勾走了所有人的魂魄。
队伍里其他人的面孔,渐渐也在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都是……他们熟悉的人。
义庄里的无名丧尸、四徒弟、班主……
他们木然地搭着前人的肩膀,往前跳去。
班主的头还时不时地在脖子滑了两下。
“咚、咚、咚——”
路显扬怕得说不出话来。
他总有一种恐怖的直觉,这队伍的最后一个人会是他自己。
他害怕再次看到自己的脸。
但他的身体仿佛也被这条无形的锁链给勾住了。
他根本挪不开眼睛。
于是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队伍的末尾。
拿玫:“你在看什么?”
路显扬恍惚地说:“看、看我自己。”
拿玫:“???你还戴上高帽子了?!”
路显扬:“?!”
他定睛一看,队伍的末端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直到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寒意又顺着他的后颈往上爬。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戴白色高帽,手持白色哭丧棒的男人。
他的脸亦是惨白如纸的,鲜红的长舌头却从嘴里伸出来,相貌极其可怖。
这高帽子经过众人时,他们都感到了一阵蚀骨销魂的凉意,身体都像变成了木头。
但对方只是淡淡地瞥了几人一眼,并未停下脚步。
拿玫隐约听到了两个字:
“多谢。”
那声音很轻,轻得如同一阵微风;却又像是一根又尖又细的线,无比清晰地钻进她的耳里。
拿玫一头雾水,回过头去,凝视着对方的身影。
他的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
他们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