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桑田紧闭的双眼,不敢看张龙。
张龙越发的感觉不对劲:“桑田,这是关键时刻,不要感情用事。
你想想杨家人是怎么逼迫你们的。
柳颂是怎么死的。
还有小月……”
柳桑田按着额头,声音微抖道:“我记得,我都记得,我只是……“
她突然意识到,只要证据拿出去,绝无收回可能。
洗钱案将会对杨家、莫家、钟家勾连起的金钱圈子,来一次大清洗。
他们一定会反扑、反咬、栽赃……无所不用。
她见识过那个隔绝于正常社会的圈子的规则,封闭的环境,个人的力量无法跟金钱催生的欲望、残忍、无情去抗衡。
杨沧海交出证据,从此便是把自己从那个圈子里撕裂出来。
她已经不像十八岁时,认为世界非黑即白,认为一切三观正的,就会得到申张,认为真理就能战胜一切。
她被现实教训得坚强的同时,也了牵挂和顾虑。
张龙:“你怕杨家报复?”
柳桑田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说:“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和他个人的事,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扳倒杨家,这是他和我共同的心愿。”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翻出来,在杨沧海的私人微博上,有一段音频。
她点开,手机对着黑色的收音管。
寂静的室内,响起“咚咚、咚咚……”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柳桑田,执着手机一动不动。
一分钟后,音频播放完成,盒子上的黑色管子慢慢的向上再升起,之前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盒子,像久闭的城堡等来了手拿钥匙的主人,缓缓打开了门。
里面,存放着一只巴掌大的平板。
张龙套上手套,立即取出来,他看到一眼盒子的夹层,里面装着的是柳颂的骨灰。
他很想说什么,但忍住了,就像柳桑田说过的,现在他的那点私事,在洗钱案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走时,他匆匆忙忙的说了一句:“保护好烈士的骨灰。”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重症室。
杨家人,谁也想不到,张龙会把开启盒子的事情,放在重症室里进行。
盯哨的人,只顾着死盯杨沧海和刚出生的孩子。
杨子权认为,只要控制了住刚出生的孩子,不怕柳桑田和杨沧海不乖乖听话。
柳桑田从重症室出来后,看到了在保育室外徘徊的人影,那人佝偻着身体,趴在玻璃窗外,像壁虎一样,安静而温吞。
偶尔头歪一下,是在冲里面做鬼脸。
护士推着柳桑田过去,柳桑田轻轻拍拍了哄婴儿的男人。
男人缓慢的回头,左眼上盖着白色的纱布,右眼一如从前,黑而透亮。
她心里有些痛,他用了五年的义眼,记录着那些罪恶,用了五年去还清他对柳颂的亏欠,那谁又为他的前半生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