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淑妃将孩子还给我了。”她道,声音中竟含了愤怒。
他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说着吉利话:“娘娘,这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这不是我的儿子,我儿子怎么会这样,”贤妃哑声骂道,“皇贵妃娘娘自己便身怀有孕,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汪从悦有些心惊。
贤妃已将那孩子扔给了他,他连忙抱在怀中。
孩子已经长开了些,不似上回瞧见时那样皱皱巴巴,小脸白得可爱,胖乎乎的,因这一扔受了惊,正嚎啕哭着。
汪从悦娴熟地晃着孩子。
他谨慎道:“娘娘,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皇嗣又……”
贤妃的发髻乱蓬蓬的。
“昨日淑妃将孩子送了回来,我还很高兴,”她颤抖着道,“可我亲自给孩子擦洗的时候,却发现儿子被换了,只能告到圣上那里。”
汪从悦哄孩子的动作蓦地停了。
贤妃双手紧紧地攥着,指甲陷入肉里:
“淑妃说,孩子交到她手中的时候,便是这模样,她宫中所有见到孩子的都能证明,只有皇贵妃,只有她能换掉这孩子!是她先将孩子接去暂养的!”
汪从悦差点把婴儿扔地上。
他低声问:
“可是皇贵妃娘娘虽然有孕,却还不知道男女。生了皇子倒还罢了,若是生下皇女,又如何容不得娘娘您的孩儿?以她的身份,从您手中抢了孩子轻而易举,何苦害人呢。”
贤妃没了力气似的倒下了。
她说话时竟带着呻/吟:“我也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皇贵妃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会对我的孩儿动手呢。”
怀抱中的小孩哭着哭着就尿了,弄湿了汪从悦的程子衣。
他恍然不觉地跪在那里,想了很久,才轻声道:“娘娘别怕,料谋杀皇嗣的罪名,没人担得起,孩子想必仍旧是康健的。”
“但愿如此。”贤妃说。
她茫然地看着汪从悦。
他一向是平静又淡漠的模样,仿佛失去了大多数表情。
不管是在冷宫中侍奉她的时候,还是听到了这样可怕的消息,他也都不曾出现过多少焦灼的、害怕的、悲哀的,或者是其他什么态度。
仿佛胸有成竹。
什么都不害怕。
她惶惑又愤怒的心绪,便渐渐地平静下来。
内侍拉得又长又高的调子忽然响起:“贵妃娘娘到——”
贤妃连忙撑起身子,往外看去。
贵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宫正司的女官,手上拿了一叠纸,满满都是字迹。
汪从悦转了身子,向她行礼。
“平身。”
他抱着孩子站起来,退了下去。
贵妃与贤妃说话的声音,清晰地飘出:
“妹妹,我刚刚从皇贵妃那儿出来,皇贵妃说,她只养了三四日孩子,能从哪里找个人替换了去,况还要给自己的孩儿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