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并不是秋枕梦的食量。

她说饿,只是为引着他多吃一点东西,恰到好处地停留在比往日所进稍多,又不至于让他难受的地步。

也不知她是怎么从寥寥几次用饭中,计算好这个度的。

汪从悦心里藏着欢喜,又带点无奈地瞧她,只能说:“饱了就别站着了,快些坐下。”

秋枕梦依偎着他坐下了。

她把玩着汪从悦的手,靠在他肩膀上,笑吟吟地问:

“小哥哥,那天和你师父去酒楼,来的人是谁啊?你们都很厌恶他的样子。”

她抬眼瞅了瞅汪从悦,又说:“不能讲的话就算了。”

这不是什么不能讲的事情。

“原来营造宫室,这人提供木材,竟数度以次充好,前任收了贿赂,半点不管,反多用他的。”

后来皇帝清算内廷,整个内官监油水衙门,大小官员几乎全军覆没,就剩掌印和几个长随还活着。

他们这些资历不够,年纪也不够的人补上漏缺。

师父年纪大了,皇帝体谅,只叫他总管底下的官员和事务,免得新手搞出乱子。

其他具体执事由各官员分管,营建皇城内诸宫室的活计,就给了他。

“我知此事后,带人查了他建过的十几座殿,推倒一半重建,还惊动了养病中的皇后娘娘,受到圣上训斥。”

汪从悦神色平静:“谁知他竟还想来,我哪能应,偏叫他缠住,知会了刑部相公们才消停。”

他说话不紧不慢,咬字清楚,声音又轻,听起来很舒服。

秋枕梦五指合拢,与汪从悦手指相交叉,语调不自觉跟着轻了:“小哥哥那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他的手有些粗糙,并非不知保养才如此。秋枕梦从他手上辨认出好几处陈年的浅淡疤痕,快要消下去了。

可这些疤痕存在时间这么久,痕迹又那么长,有的甚至一直没入衣袖内,可能比想象中更长。

足以证明他年幼时吃过多少难以揣测的苦,才能得到贤妃的喜爱提拔。

“圣上晓得原因后,还重赏了我,哪里就难过了。”汪从悦微微弯了眼睛。

其实是挺难过的。

皇后病重,不理宫事,后宫真正做主的,是不好相与的皇贵妃。

他在内宫,重建了皇贵妃的宫室后殿。

只推她的宫,不推别人的,皇贵妃觉得面子不搁,闹到皇后那里。

皇后勉强理事,惊动了皇帝。皇帝怒极,在训斥他前,先砸来一只玉摆件。

他不敢躲也不能躲,砸得额角鲜血直流。

好在说清原委,皇帝也觉过意不去,赏了很多好东西,又极力安抚他。

后来,皇后得了一场大病,自然与这次惊动有关。

皇贵妃被罚得很重。宫中所有人都认为她失势了,下个皇贵妃也许是贵妃或德妃。

只是皇贵妃神通广大,重新讨了皇帝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