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京城风评最好的媒人请来。”汪从悦吩咐。
下人笑着讨好:“老爷,小的这就去,管那媒人名声好,嘴皮子利索,给秋姑娘说得满心喜欢,您就放心吧!”
“那便好,去吧。”汪从悦淡淡道,按在桌上的手五指蜷起,又张开,指节处苍白一片,青而细的筋脉比往常愈发明显。
下人赶紧应了,便要退出,只听汪从悦又说:“慢着。”
“请老爷吩咐。”
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然而偷偷抬头看时,汪从悦正盯着烛火,不知在思索什么。
“叫媒人带着名册画像来。”
汪从悦似乎有点犹豫,连说话都慢了几分。他双眸微垂,又闭上,再望向下人时,眼中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沉寂。
“相貌端正,读过些书,性子温柔可亲,有家风,有家业,年轻康健,并家中诸人俱和善的男子……”
他几乎每说一个条件便停一下,最后停的时间更长了,这才继续道:“至于名册,就按这些来。”
“老爷?您不是给自己做媒?”下人一时愣怔。
“去。”他声音沉了,透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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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枕梦在丫鬟的安抚下,才没追出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
什么叫“终身大事不能欠思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约信物,未婚夫成了宦官,以后不能有亲生的孩子,这么多年的信件来往,官媒逼迫,进京路上的苦难……
她桩桩件件都考虑了又考虑,已经定了,难道汪从悦当她儿戏不成?
真是太气人了,当年爱玩会笑的邻居小哥哥,及冠后竟然成了块木头!
天刚刚亮了,秋枕梦就爬起来,准备找汪从悦谈谈。
丫鬟听了她的话,面上很为难:“老爷今早就进宫去了,说是过午了再回,叫人领了一队人候在二门外,姑娘您见还是不见?”
秋枕梦堵着口气,又好奇汪从悦让她见什么人,顿了顿才道:“我见见。”
等她走出屋子时,立刻被庭院里那群人震惊了。
打头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身后足有数十个青年男子,唇红齿白,高大精神,望向她时,眉眼间还带着畏惧。
秋枕梦迟疑道:“这是干什么?”
妇人满面笑容迎上来,深深道个万福:“秋姑娘怎起得这般早?昨夜汪公召我来给姑娘做媒呢!”
汪公?
做媒?
秋枕梦皱眉看着那群男子,瞅着不像仆从下人,便问:
“大娘,你平时给人做媒,都带一群男子?还是说今儿给我和汪从悦做媒,按礼节要带着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