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愧疚于她的人生经历,不要愧疚于无法为她分担痛苦,不要愧疚于过去,更不要愧疚于现在。
不要让爱,变成他生命的负担。
这十年里,爱曾让她痛苦辗转,但她仍然感激。
感激那个愿意向她伸出手的方叙,感激那段只有他们彼此的岁月。
因为爱,她生平第一次尝到猜疑、不安的情绪,但也是因为爱,才让她有信念继续活下去,才让她有,奔向光明的勇气。
她不愿爱成为单向的减负或增压,她盼望着,爱能成为,他们支撑彼此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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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瑛桦到墓园的时候,看见程绥安站在江玲的墓前。
江玲是蓝瑛桦的母亲,程绥安的外婆。
但蓝瑛桦此刻无暇顾及这些,她放轻了步子走来,眼睛直直盯着程绥安,“安安,妈妈来了。”
程绥安回过头,便瞧见蓝瑛桦这副胆怯小心的模样,对比起记忆中那个不可一世的疯女人,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割裂感。
“为什么?”程绥安开口。
“啊?”蓝瑛桦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做出一副很爱我的样子?”这是这么多年程绥安心中始终无法消解的疑惑。
蓝瑛桦听完,愣在原地,她的眼睛垂下,眼睫轻颤,“所以你今天找我过来,就只是想问我这个?”
程绥安嗯了一声。
蓝瑛桦闻言,从喉腔发出嘶哑的声响,似是悲鸣。她像是被冻住一样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天空阴着,云一层压过一层,叠在一起填满了天,也遮住了最后一缕阳光。
她们明明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此刻遥遥相对着,却无从找寻爱意。
蓝瑛桦终于缓缓抬起眼,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支撑这样简单的肌肉运动。
她只是看着程绥安。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知道。”
“我从来没奢求你能爱我,不,我甚至都没期待你能原谅我。这是我的债,我会还。”
她突然大笑起来,眼角的泪却顺着脸部轮廓滑下。
“可多不公平啊?你只记得我对你不好,只记得要恨我,你生命里的阴影是我,却压根忘记程远这个人。”
“凭什么?你看过那封信了不是吗?你最该恨的人是他不是我!”
蓝瑛桦喊的那样用力,一字一句,刻在风里,回响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
程绥安看着蓝瑛桦歇斯底里的样子,沉默了许久,一直到蓝瑛桦的气息逐渐平复下来,她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