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生可以做很多事,不过需要有健康的身体和心理才行。”杨涛说,“我会先带你到医院确诊,如果情况严重的话,你将会被强制进行相关治疗。”
杨涛站起来,准备离开。邬玉志突然抬起从未抬起的头,恳求地问他:“顾念……还好吗?”
“他已经振作起来,在好好工作。”杨涛说。
邬玉志重新低下头去,她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尤其是近端时间以来,常常处于混乱之中,从以前的噩梦连连,到白日发狂,再上升为自伤自残,然后开始使用暴力,现在竟然咬下了顾念的耳朵……她不敢相信是自己做了这些,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与憎恨。她盯着清澈的杯中水,仿佛看到了解药,想也没想就把整杯热水穿喉灌下,烫得她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被人扶起来后,她感到生命正在流逝、慢慢终结。
悲观的情绪笼罩着邬玉志,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不关心即将在她身上发生什么。
盘山公路过了山腰之后就变得平缓了,山上风景宜人,视野开阔。坛城市精神病院就坐落在一片低洼的山谷之中。杨涛押邬玉志至此,领着她下来,交到院长手里。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白冰晖的。
“喂,局长,到了,正在交接。”杨涛看了邬玉志一眼,将电话递给她,“白冰晖找你。”
邬玉志接过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你还好吧?”白冰晖在电话那头问道。
“嗯,都好。”邬玉志说。
“等你安顿好了,我便来看你。”白冰晖这样说。
“嗯。”邬玉志的回答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把电话还给杨涛,走进医院,头也不回。
精神病院的生活很平静,也与世隔绝,在听不到那么多繁杂的声音后,邬玉志也变得格外安静、甚至有点儿不爱说话。她常常出神,吃饭的时候出神、洗漱的时候出神、放风的时候出神,只有吃药的时候会默默把药物藏进床单底下,然后躺在床上呆呆地出神。
护士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为了使精神病患者得到更好的治疗,省里专门派了一批优秀的艺术家到院里来义演。邬玉志和病友们穿着束缚衣像兔子一样蹦跶到了义演现场,艺术家们姗姗来迟,压轴出场的是钢琴家林锦璃。
不是每一个灰姑娘都会活成邬玉志,有许多灰姑娘比邬玉志聪明多了。
邬玉志想起中学时代,林锦璃集万千宠爱和万众瞩目于一身,虽然有些小心机,但现在看来那些在纯真的少女年代被嗤之以鼻的小心机,恰恰是进入社会之后所必须的“聪明”。林锦璃的今天是凭借她自己拼出来的,邬玉志替她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无不羡慕。
她缩在灰色的硬壳般的束缚衣里,像一只迟钝的蜗牛,木讷地瞧着台上的繁华。
演出到一半的时候,邬玉志举手向女看守示意,自己穿着束缚衣很不舒服,希望能回房间脱下来。女看守领着她走回房间,脱下束缚衣后,邬玉志本无意再去看表演,无奈女看守却还想去捧场,邬玉志又跟着她回到礼堂。表演刚好结束,是给艺术家们鲜花的环节了。女看守让邬玉志自己好好待着,她上去要个签名。邬玉志转出热闹的礼堂,在院子旁的树下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