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邬玉志敏捷得像一只兔子,一只会引诱爱丽丝钻入兔子洞里的兔子,明明刚才还在看动画片,却立刻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挤进他的生存空间。他本想把邬家母女隔离在他的房间之外,现在,这个小骗子连这一丁点儿自由之地都要来占领。可恶!来啊!难道我还怕你吗!他鄙夷地瞧着这个野孩子,却将目光不自禁地集中到一串亮晶晶的“果冻”上,那串“果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来来回回,像一根弹簧、又像一段秋千,最终“嘣”地一声挣开束缚,掉在彩页上,鼓动两下,像一颗透明的心脏;包裹着的平面里的动物和人物,通过这颗“心脏”得到了永生,正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子看闯了祸的小丫头如何给自己解围。邬玉志偷眼瞧白冰晖,见他呆若木鸡,便故作深沉地合上书本,把作案的双手背到身后,伸舌头舔了一把湿润的人中,泰然离开了案发现场。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中场休息,影子叶芝挪出城堡,来到白冰晖的房门口,变成一个忠仆倚在那儿,轻声道:“吃饭啦。”

邬玉志响亮地应了一声诶,却被那个谦卑的声音陡然削下来:“快去摆碗筷!”

邬玉志吐了吐舌头,巴不得离开“案发现场”。

“小冰,可以来吃饭了。”叶芝用一个成年不应该对小孩子用的谦卑面对白冰晖,然而这种谦卑不是基于她生性的谦和,至少不是出自真心。白冰晖是这样认为的,嫌恶地丢开被“果冻”黏住的图书。

小小的邬玉志正踮起脚攀着碗柜努力盛饭,白冰晖不耐烦地抢过碗和饭勺,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叶芝从厨房里疾步而出,责怪邬玉志做不好事,她捧起饭碗、轻轻执起筷,那碗筷便像敬业的演员,翩翩起舞,遮掩从后透出的两道“鼠光”。白冰晖浑身不自在,绷紧肌肉运气,定住每一根毛发,不让它们抖动或摇晃,不给敏感的“鼠光”任何讯息,好吃还是不好吃,都不评价。

“呼噜、呼噜、呼噜……”邬玉志把饭碗舔了个底朝天,“真好吃!”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爬上灶台又装了一碗饭。

“只准吃丝瓜。”叶芝命令女儿。

“我还想吃肉。”邬玉志央求道。

“别把你冰哥哥的肉都吃完了。”叶芝护着那盆肉。

“那是猪的肉,不是冰哥哥的肉。”邬玉志分辩道。

叶芝瞧了瞧怀里的肉,又瞧了瞧桌旁的白冰晖,脸腾地红了,说错话了,“鼠光”闪烁,舌头打结:“哎呀,我知道你冰哥哥是猪……不,你冰哥哥吃猪……”

“我不……”白冰晖觉得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想和猪讨论谁是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