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回到巷尾破败不堪烂砖砌就的依身之所。茅草搭的再厚,我也能闻到我的破羊皮毯散发的气味。
只是,多了一个人。
那一个高高瘦瘦身影,满身是血,气息微弱,见我们靠近,警戒抬眼,冷峻厉色。
哥哥将半个馒头递予他,“我识得你。从巷尾□□过,是水果街怡红楼后院,院里有口井,平日一块巨石压着,沿枯井暗道一直走,穿越数百米,可到广福楼,入鼎泰街。是福是祸,请尽快走吧!”
他接过馒头,奋力爬起,攀上高高墙垣,纵身一跃。
当晚,睡得正香之时,一阵呼喝喊杀声不断,刀光棍影,生死一命。
再睁眼时,哥哥已死。
那向前直直伸着的手,不知是否是也想我快走,脱出这无间地狱。
我找到阿三,求他看在一同讨过饭的份儿上,跟万老虎美言几句,让我也有粥喝。
在万家赌档谨言慎行,再不用饥寒交迫,冷饿相携裹,只是夜深人静,想起哥哥,那喝下去的粥便翻江倒海,呕吐不止。
五个月后。
一人来找我,黑衣礼帽,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今年十一。也会识人辨色。
“为什么要跟你们去?”我身板挺直,仿佛已不惧黑恶。
再见他时,干干净净白布衣,没了狼狈衰弱,却一样冷峻厉色,只是嘴角提了提,“以后在青崖,跟我做事吧!”
从此在青崖帮姓青,做起了青崖帮里的小弟。穿黑衣戴礼帽,日日都有粥喝。
鼎泰街方圆三百里,门派众多,但唯青崖、宏义独大,在这乱世,不入门派,又岂有活路可走?我想跟哥哥说,只是灯影静默,我再没了哥哥。
小弟一做七年,终一日,我也能在这青崖帮寻得一席之地。在这偌大帮会,不缺的是勇猛善斗,八面玲珑,缺的是忠肝义胆,铁血丹心。我想跟哥哥说,只是灯影静默,从此一路向前,无人可说。
再说许家杰。凭的是英雄孤胆,自我十一岁那年跟着他,见过他命悬一线的狼狈,也见过他迎风卷浪的果敢,成大事之人,便是这样,雷厉风行却又谨慎稳妥。
我见的世面少,除了哥哥,最最景仰的人便是许家杰了,而且他待我也极好。
从小到大,待我最好的除了哥哥,便是许家杰了。
我也曾在青崖帮的社堂门厅里,独自一人跪于三蒲团上,一磕二拜,从此,心系青崖,无论生死。
“卓安!”一声清冷语调,打破昔日怀想。
是熟悉的声音,我回转身,促步来到他前面,灰色西装搭于肩头,手里是长长铁灰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