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不依,“姐姐,是我幸福才对,在这深宅大院里,每天有这个小玩偶陪着,我才是真的开心。谢谢你带他回来,从来没觉得这院子这么开阔,这么爽朗过。。。”
我笑,摸摸微明的头,“你要好好读书,阿诺交给沈阿姨就可以,莫不要贪玩误了学习。”
“不学习才好,将来我是上不了女子大学的,哎。。。”
“那是因为你不知学习的好。你更不知女子有学问的好。”
微明突然问,“姐姐,你当年为什么离家?”
我抱阿诺的手顿了一顿。
为什么离家?
才想起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所有的记忆都已模糊,所有的人面目皆是苍白,有的人离开,有的人还在,有的深埋于地下,有的散落于碧野无垠,就像芳华苑的秋千架,如今还在,只是木头斑驳腐朽,怕是一碰就要碎了。
☆、斗酒
蒋秉南将一纸合作书予我,要我签下劳通名下的永新棉纱厂的副总监职位,股份9%。前几日,我联系了姜翼枢姜先生,作为实业部副部长,确实声威颇望,不过自古官商联合,携手办企也不是一日两日。只是想不到酬劳这么丰厚。
我拿笔的手一直未落,“蒋秉南,我签下了字,合同便即日生效了,你不后悔。说我这空手套白狼都不为过。本来许你,曹府地契抵押,但我试过,估计办不到了。”
“签吧。说过的话,怎生反悔。”
我落笔签字。
“据我所知,你经营永新纱厂不过才短短五六年,而且蒋氏劳通真正的执事并不是你,你的话事权是不是大了点儿?”
永新纱厂追溯而上,原是花都一道台领导创办的机器织布局,属于一家官商合办的规模最大的近代化纺织厂,谁知当年一把大火,将厂子烧的七零八落,好在蒋秉南之父积极善后,重振纺织厂,历经七八年颇有起色,但不料蒋父因病故去,纱厂最大的股权便落到了蒋秉南四叔的手里。花都华洋商人,皆聚于永新周边地界,纱厂众多,竞争激烈,互相倾轧,无不亏本。蒋秉南四叔不善纱厂经营,只好请了蒋秉南出任总经理,情况好转之后,蒋秉南四叔又将名下的安丰货贸,永安锭厂,一统联合,创办了蒋氏劳通,蒋秉南虽担了蒋氏劳通总经理的职位,真正执事管理的只有永新纱厂而已。
为何蒋秉南在蒋氏劳通只执事永新纱厂,股权为何能轻易赠予他人,而不受他四叔所管制,他们中间到底有何恩怨纠结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都打听的这么清楚了。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他收起合同,“钱穆云应该打点的差不多了,你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我从椅子上起身,放眼望去。
窗外,洋房高耸,商铺林立,货物山积,车水马龙。
今日花都果然早已不同往日,这是一个充满了禁欲和浪漫主义的时代,这是一个泼溢着流金岁月和英雄主义的圣地。这里的人生于斯,长于斯,早已与它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说,“走吧,这一次该我请你。”
上一次是白兰地,这次换威士忌。
只是位置没变,洋派咖啡屋里,今日人倒比那日多。小厅里留声机搭响,唱针旋转,流淌出柔软沙哑的西洋歌曲,半个词我也听不懂,人大都三三两两地坐着,气氛迤逦暧昧。
我摇摇头,朝蒋秉南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我们将一瓶威士忌分开两半,倒满了各自面前的三个小杯子,琥珀色的液体在光下泛出诱人光泽,酒香沁人。
他倒爽快,“怎么个喝法?”
“小时候,外婆常教我玩歇后语的游戏,我说一个,你接,对了,我喝一杯,错了,你喝一杯,如何?”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