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羞赧一笑,“我还差一个多月呢。”

我安慰她,“我没事了。放心吧,稍坐片刻,我就回家了。”

她仍然紧张,“周小姐,你现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许老板他,他人呢?就这样放心你.......”

不提也罢。

一提,又是伤心事。

我打断她,“他死了。”

她怔住,“在这鼎泰街,谁人不识捞.......”意识到什么,她吞了后面的话。

对啊,在这鼎泰街,谁人不识捞鸭饼。鼎泰街的捞鸭饼,人称捞哥,又称许老板。捞鸭饼,多难听的名字,若不是在鼎泰街,若不是在十里铜锣从小混到大,你断听不到这厮混隐秘的小名。可就是这难听的名字,却奇异地附在一个,身高一八有余,面若雕刻风华俊美的男人身上。

说到俊美,在十里铜锣,捞鸭饼捞哥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记得初/夜之时,我念汉乐府给他听,

为人洁白皙,髯髯颇有须。

盈盈公府布,冉冉府中趋。

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一首《陌上桑》,念的我心神俱醉。

沉重的呼吸将世间的一切寂寞和坎坷都泯去。

那一夜,我以为红尘万丈,我踩上的是软红香土,从此便可步步生莲。

却不知,确实步步生莲!可那莲,是地狱火莲,淬了毒,茹了血。

谁叫一副美貌皮囊,硬是卷了我心魂彻底。

我不活该谁活该。

我站起来,肚子大了,行动十分不便,借着桌子的力,好歹站地稳稳的。

我拉着小妇人搀过来的手,轻松一笑,“好了,这便好了,我这离生还远呢,还有二十多日。我这就回家了。放心吧,都散了吧。你若有空,来鼎泰四巷顺德饭店叙叙旧吧,到了叫我的名号就可以。”

☆、破碎

我住在顺德饭店已经七个月了,从初初怀孕的惊喜,到跌下万丈深渊,前后也没几日吧。

鼎泰街里,捞鸭饼的房产店铺当行无数,可自那一日被捞鸭饼轰出来之后,我便无可依之处了。原住在他的鼎泰小洋楼里,三层院落,处于离鼎泰街稍远的一处林深隐蔽的竹园里,院落安宁静谧,看家护院的却不少。也不怪,因他手下人众多,分工不同,总得有人做些安保防卫的小事吧。

那日,我的行当衣物悉数被扔到了院门口,我捡起其中一件香槟色小礼裙,那是许家杰第一次买给我的衣裳,华贵艳丽,他不是太喜欢,他说领口太低,风尘味浓。可我喜欢,我喜欢穿上之后,那若隐若现的弧度,令许家杰恍惚迷恋的样子。他总是迫不及待地去撕,可礼裙的质量出乎意料的好,缜密严实的脚线无论他如何粗蛮,都没有拉裂出一丝缝隙。

我捡起来,抖落了沾附的些许灰尘,搭在手腕上,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