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道谢,神情颇为不好意思。
这还是他第一次离除了远戚家的女子以外的女子这么近,近到好像可以闻到她身上皂角清冽的味道。
他不自觉地跟着她走,她砍着树枝,将沿途捡到的枯枝全都送给了他。
她砍树的时候很专注,不会说话。
他就默默跟着,安静地注视着她,一直到天色越来越亮。
两人没什么交谈,但阿镜总觉得自己的脸很热,她把枯枝递给他的时候他都不敢抬头,生怕她看到他通红的脸。
一缕阳光透过树冠落在他脸上,他才反应过来该回去做早饭了,吃了早饭他得加紧多绣些帕子,明日托赶集的人拿去卖。
阿镜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努力砍树的身影。
她的背篓里没有一根枯枝,就连野菜都塞了一把给他,背篓上捆着几根刚砍下来的树枝。
他红着脸喊她一声:“喂。”
她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目光依然澄净。
阿镜呐呐地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你明天还来么?”
她眨眨眼睛,笑着点头:“要来要来,姐姐说,等天冷了就不好上山砍树了。”
那时他还没察觉眼前的女子智力有问题,听她率真的语气,只觉得可爱,不由地脸色更红了。
“那,我明日早些来,我们一起捡柴火吧?”
“好呀好呀。”
但是第二天,他早早地起来,将自己收拾妥当,把帕子交给赶集的人,让他帮忙卖了,然后赶到山脚下等她。
那时天色还早,二人又早有约定,他等在那里,觉得两人应该不会错过,但直到天大亮,她依然没有出现。
之后他们就没有了交集,他听过封稚的名头,却因为“疯子”而没有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直到他到隔壁枫叶村买米,返回的途中,他再次见到她。
她蹲在溪边往木桶里舀水,一桶刚盛满,就被一个孩子一脚踢翻,木桶翻倒,里面的水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溪中。
她像没有脾气,将木桶捞起来放好,继续往另一个桶里舀水,那孩子便一脚将木桶撞进溪里。
她终于抬起头,嘟着唇,眉头微蹙:“不要踢。”
那熊孩子根本不听,反而嘻嘻笑着嘲笑她:“疯子疯子,没有脾气,不像女子!”
阿镜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就是那个闻名遐迩的“疯子”。
她一脸认真地纠正那孩子:“我没有疯,我很好的。”
那孩子吐吐舌头,将她另一只桶也踹进溪里:“你就是疯子,你的名字都叫疯子。”
“我叫稚儿,不叫疯子。”她纠正道,“你爹娘都说我可好了。”
是啊,她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