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叶轻鹤指了指后车座上的衣服包装袋,“先去我家,跨个火盆,洗澡换了衣服,再吃顿饭。”
陆斯回点点头,看向车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南城街景,半阖着双眼,倚靠在椅背上,任由阳光洒满在他的身上。
日光下沉,树影斑驳流转,一路无言。叶轻鹤明白自己要开始习惯陆斯回的沉默,习惯他变得寡言少语。这样的沉默并不难耐,只是需要习惯。
回到家陆斯回跨过火盆去了晦气,去浴室冲澡。热水的蒸汽将镜子模糊,他抬手擦去雾气,认真地看向镜中的自己。附着水珠的皮肤确实黑了些,眉毛错落,下巴冒着青色胡茬,此时一切才让他感到目生。
监狱里没什么镜子,他几乎快忘了自己的模样。
冲完澡出来时,叶轻鹤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中间摆着的是一块儿完整的豆腐,轻鹤递给他勺子,“迷舟交代我,让你必须吃口豆腐,清清白白。”
陆斯回挖了一勺,放进嘴里,除了豆香味还有一丝苦味。
“虽然不信,但也图个安慰。”叶轻鹤倒了两杯黑啤,还是他们大学时总喝的那个牌子。
二人碰杯后,陆斯回一口饮下,酒竟有些割嗓子,他看着空杯上还留有的气泡,涩笑着说:“太久没喝,酒都变烈了。”
轻鹤笑笑,“喝酒的人没变就成,浊酒一杯,庆我们喜相逢。”
进来家时,陆斯回就环看了一圈,没有瞧见任何女人的痕迹,便问道:“你和迷舟怎么样?”
“去年分手了,然后以朋友的关系在相处吧。”轻鹤又将酒倒满。
“怎么会?”陆斯回眉头皱起。叶轻鹤和顾迷舟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真心实意地相爱多年,物是人非这样的词,不该出现在他们二人身上。
“这个改天再说,住的地儿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还是原来那儿。”轻鹤手肘支在桌子上,“你不过来,要不我搬过去?”
他放下筷子,明白叶轻鹤是怕他再出事,装作嫌吵闹,“监狱一间房六个人,你让我清静点儿吧。”
“也对。”叶轻鹤思忖片刻道。
酒一杯一杯饮下,话一递一句聊着,一不留神,就让人混淆,此时此刻究竟是过去还是现在。
“鹤儿。”陆斯回喉结翻滚,“真的谢谢…照顾我的家人,还有,一切。”
叶轻鹤怔住,他听得出陆斯回道谢的声音里,隐约间还流露出了一种难以释怀的自责感。
可他却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一起言语在斯回的沉痛前,都会显得那么傲慢与虚浮,他故作无感道:“谢屁啊谢,我们讲什么谢。”
两人也没贪酒,简单吃了几口饭便收拾了碗筷杯盏,叶轻鹤拿出一摞文件夹,“这些都是盛世尧这几年搞的项目资料,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