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姑娘此言差异,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怎可有一块儿地方,不归朝廷辖制?即便是江湖,也该是庙堂的江湖!不然,江湖一脉自成体系,这是要谋反不成。”

“谋反”二字出口,马骥表情骤然严厉,眉毛也竖起来了,眼睛瞪得浑圆老大,咬着后槽牙,梗着脖子,挺直脊背,语气凶厉声调也变高一大截。

以往的经验看,常年浸淫军中的武将摆出这副姿态,一般人都会被对方气势所摄,弱势下来,然后被牵着鼻子走,最终十之八九都会被对方拿捏住,同意了对方的要求和条件。

可惜任紫烟不是一般人。

任紫烟轻笑一声,又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才缓声道:“马公子可别吓我,小女子可不禁吓。‘谋反’可是要杀头的,这大帽子谁敢接呢?马公子说笑了,谋反?怎么敢呢?那是断然不敢的。”

马骥表示看你这做作的样子,爷觉得你敢得很。

不等马骥张口,任紫烟又道:“庙堂与江湖之争,自古就有了,千百年下来也没个定论,小女子认为,公子与我在这儿争论到明日清晨,也不会比历代大儒的论证更有说服力,我们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吧?小女子只一点问题想马公子解惑?其他的可以放后面再谈?”

终于肯说到核心了,马骥胸有成竹:“任姑娘只要肯答应在下所请,只要是在下能代我主陛下答应的,姑娘条件任提!”

他表情真诚,语气豪迈:说吧!要名要利要官职要土地?爷都满足你!

任紫烟一本正经的摇头,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在下没有什么条件。就有一疑问请教。您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错。但您自称来自吴国,想必代表的也是吴国的陛下了?”见马骥点头,任紫烟虽心里已经笑到抽筋了,但面上并不显:“那敢问公子,这武林大会所在的沂泽城是否是大燕的国土?这江湖是否囊括的是整个天下的武林同道?而这天下武林是否是散落在四国所辖之地上?”见马骥呆呆的点头,任紫烟轻笑接着道:“那就敢问马公子、马大人、马将军了!您深更半夜来到我这里,高谈阔论,大放厥词,您代表的是哪国的普天之下?又想要掌握哪国的王土?这天下武林又算是哪国的王臣?而我任紫烟并不是大吴国臣民,您又怀疑我谋得是哪国的反?您家陛下想要掌握这整个天下的江湖,其他三国知道吗?同意吗?你们跟人家商量过吗?”

都是戏精啊。

刚刚还温婉动人,巧笑倩兮,眨巴着楚楚动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小佳人,下一瞬就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哥斯拉。这一句一句质问,直指核心。扎实高超的台词功底,层层递进的情绪把控,简直堪称教科书一样的表演!

马骥:“呃……”

但任紫烟想要就此打发马骥,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能伴君如伴虎的在皇帝身边做到御前禁军副统领的人,也不可能真的是什么一般角色。如果真的是蠢货,脑袋早就没了,怎么还有可能被皇帝委以重任的跑出来收编江湖?之前种种诸如男女授受不亲,欺不欺暗室之类的拉锯和龃龉,也不过是马大人没放在心上的正事以外的小事情罢了。

虽然任紫烟的质问声情并茂并且直指问题核心令他无法反驳。但有一点却是他能够回答的,并且这也是他来找任紫烟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人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