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云深不知处 慕糖鹑 1539 字 2024-03-16

容桦并不太知道来自郑南希心里面所有对于她的怨怼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自郑南希的解约合同书一开始奏效,她们东虞经纪公司便可以说是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这些损失包括经济方面,也包括名誉方面。从对它们的“修善”到“维护”,再到“回归正轨”,便花费了容桦许长的时间去反应。可等她的公司反应过来,她本人的内心却开始渐渐地恢复到疼痛的知觉。是啊,她一直以来自认为最亲爱的伙伴却如此痛快地给了她沉痛地一击,让她只能感受到疼,嘴里却如哑巴吃了黄连,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那段时间的容桦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一边要照顾还处在阴郁心情里的秋西子,一边还要把控拥有近千名员工的经纪公司,加之她本就受伤的心情,夜里能够让她安眠的时间已是少之又少。起初她对于郑南希的感觉是不解与愤恨,可等所有的风浪都回归了平静,她心底里的全部浓烈,愤怒、悲伤,亦或者其他的复杂情感,慢慢地也如风浪过后的平静海面一般,恢复如初。正如所有人眼中别人的生活一样,与自己的生活和遭遇相比,别人的生活与遭遇总是美好而充实的。

可事实上呢?容桦平静的表面下,已是一颗对于这世间所有悲欢离合的平常心。她想,遇到真心待她好的人,不论是爱情、友情,都是极其不易的,她都应该加倍地去珍惜。而那些不好的东西,她才是没有任何必要去自寻烦恼。否则,她就要成为第二个秋西子。她也不再那么愤恨郑南希的做法了。因为一个巴掌总归是拍不响,她也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郑南希共事的这么多年里,她“一言堂”惯了,也就忽略了一些郑南希本人的感受。她心里积压了许多对于她的怨言,她都深深地理解并吸取教训。终究,她对郑南希的感情,还是让她狠不下心。

☆、第 60 章

令容桦感到开心一些的,是在她勇敢坚持过那段难捱的岁月后,岁月也向她抛出了幸福的橄榄枝。

首先,秋西子的阴郁心情终于离开了她们的生活,她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以及容桦的贴心照顾下终于重新燃起了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她又开始了她心爱的调香试验。她不再病态般地去猜忌段维庭时,有关郑南希与段维庭的绯闻反而得到了终止。段维庭对于郑南希与东虞解约一事,倒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在外人看来,或许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其中也当然包括容桦。她对于她的直属老板段维庭的看法,一直存有对于“英俊”这个词语的偏见,她从不对帅气的人怀有什么好感与安全感。或许从潜意识里,容桦便已经认定了他与郑南希之间的暧昧种种。段维庭对此没有表态,所以容桦倒是觉得诧异。

秋西子的想法却恰恰与容桦相反。她太了解段维庭了,以至于得到这个结果的同时,她的心里是变得更加地释然。——不主动、更不拒绝,便是现在的段维庭对待他身边女人们的态度。这或许与他青春时期的那段不容回想的经历有关,所以之前的秋西子因为顾及到这些而一直对他有所忍耐与宽容。可现在,她却因为大病一场而如梦方醒,她所有的宽容也好、忍耐也罢,也许并不能换来他的理解与感动,反而,那会促使了他更加得变本加厉。

他现在已然学会了熟练地把女人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也许“玩弄”一词有些加重了他的罪行,可若是从事情的结果来看待,她觉得她的措辞一点也不会冤枉了段维庭。他从不表明态度的态度给了女孩儿们希望,可另一面,也许是郑南希宣布从东虞离开的那一刻才幡然悔悟到的——希望的另一面其实是绝望。段维庭绝不是一个好任人摆布的人,而这里面,又尤其是女人。女人们以为自己的魅力足够大,大到了段维庭这位青年有为的企业家都冲昏了头脑,可她们总要越到最后越会发现,真正冲昏了头脑的人其实是自己。

好在,郑南希悔悟之时为时不晚,她还可以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是那么地年轻与美貌,美好而甜蜜的恋情也将会在未来等待她。可秋西子却不同。这就好比大树在扎根,幼小的树苗总会更加容易经不起大风的摧残,而繁茂的大树却可以。因为它们粗壮而四通八达的根部已经渗透到大地的很多个角落,一如秋西子与段维庭的关系。她涉及到他的太多事情了,正如一棵大树的离开,总要惊天动地一下。从前她觉得这绝非易事,所以她总会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便迅速地把它给掐掉。可现在,她却变得释然与决绝。都说学习不分年龄,那么现在她的离开,更不会分早晚的吧。

秋西子从不认为他与段维庭后来日渐加剧的矛盾只是因为郑南希。除去郑南希,但凡段维庭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青年企业家,便还会有其他各色各样的女人源源不断地成为秋西子的烦恼。那些女人们也许并不会取代秋西子她的位置,可她们在那里存在着,总归会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失败。真实的情况是,那个曾经被段维庭视为白月光一般的女孩儿最后残忍地背叛并报复了她,他的世界便再没有了爱情。而一直极力想要成为他第二次爱情的秋西子直到现在才发现,她原来只是痴心妄想。

她终于感觉到了疲累。那么,这也将是她要离开的时刻了。她离开的那年冬天,北京一场雪也没有下,但不知为什么,那年的冬却异常得寒冷。秋西子非常感激把她从颓废的边缘里给拯救出来的容桦,于是她把自己的一部分积蓄拿出来藏在了容桦的枕头底下,还送给她一件足够御冬寒的貂皮大衣,这是容桦一直以来的喜好。秋西子还有些惭愧,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满足容桦的小愿望竟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她也没敢跟她报备,因为害怕见到容桦伤心。

有关容桦幸福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女魔头、工作狂的她终于收获了自己迟来的第一段恋情。对方是位留美归来的高材生,谈吐、举止什么都非常彬彬有礼,佩戴一副白边金属框眼镜,如果从侧面来看,可以看到它们那令人感到惊讶的厚度。秋西子离开北京之前,曾在容桦的组织下见到过这位何先生,与她耳听容桦的介绍有些出入的一点,是这位学识渊博的高材生并不似她想象当中的那般拘谨与死板,反而,何先生还有些恰到好处的幽默。时不时,容桦便被他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本性使然的语气与说法给逗笑。看到沉浸在幸福中的容桦,秋西子便似乎更加没有了后顾之忧。

真正实施计划的时候,已经进入北半球的数九寒天。那时段维庭与郑南希的绯闻热度已渐渐随着这个寒冷的冬天一起冷却,可正如秋西子想象的那样,有关段维庭他本人的花边消息却一直居高不下。他也许最近又新投资了什么电影,便与电影里的女主角传出了些什么绯闻,风头大得都要远远超过与女主角对戏的男主角。秋西子在卧室收拾自己的衣物时,外面客厅里的娱乐频道播放的正是这段扑朔迷离的绯闻关系。

她也没有在意,只是专心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想好了,没有什么是必须要带走的,她只拿一些需要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些段维庭赠送给她的财产,能够让她不那么狼狈地度过这段刚离开的过渡期就好。她很快收拾齐全,然后把这座房子的钥匙从自己的钥匙串上取下来,放在了客厅的透明茶几上。她在茶几后面的灰色软沙发上静坐了片刻,目光最后定格在电视机里的一副画面中——只是一闪而过的观众席里的段维庭微笑的画面。

秋西子便惊讶得从沙发上弹起来。是啊,她心里如明镜一般地清楚他的这种笑容里面隐藏的虚假,可不知为什么,当她亲眼看到,她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她想她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她于是迅速地拉起行李箱开始往门外跑。这时,门却自动打开,门外呈现出一个她非常熟悉,但此刻她却非常陌生的人影。秋西子的脑袋“嗡”地一声,像是来到了梦境里。

段维庭见到她这身出远门似的装扮,不禁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跻身进来,把房门关上,询问道:“你要去哪里?”显然,秋西子是感受到了错愕,她后退几步,支支吾吾间,竟也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看吧,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她在段维庭面前,永远是这样得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