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珉苏凝神听着,眼神之中不知不觉满是欣赏和爱意。看着他手握指示棒,想起当年他的意气风发,年轻的男孩子走在她身边,两人一样的书卷气。眼前的渐川,其实和当年的样子也相差无几,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万事有条不紊,缓缓做来,却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众人眼光,三千世界,繁华红尘,一切风流都属于他。

讲完后,学生们请渐川和珉苏在学校的餐厅吃饭,渐川坚持要在食堂就餐,几个人拿着餐盘在窗口打饭,找了两张桌子边吃边交流,珉苏穿着长款衬衫和牛仔裤,风衣挽在手中,她生得高挑,简单的打扮也很有气质,小口吃着盘里的青菜和辣子鸡块,他不觉一笑,还是当初最爱的菜色,原来她也一直这般长情。

吃完饭,珉苏开车送渐川去机场,回去的行李更多,珉苏帮渐川收拾了两个28寸的箱子出来,这时都放在后备箱里,又嘱咐他下了飞机要报个平安,渐川答应了,送到机场的入口,渐川便自己下车,珉苏看着他把箱子放在行李车上,这才开车走了。

渐川这次回来满打满算也就一天一夜,行程很满,两人真正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但是渐川不在身边,她心中焦虑难言,真正回来了,见到他这个人,她又感到安心,似乎从未别离。她想起敏来从前向她抱怨,说沈奇浩出差太多,实际上对于她们这种职业女性而言,分离所带来的苦楚,并非是难以打发的时间,她们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自己的时间更有价值,分分秒秒都不虚度,真正的苦楚,是因为分离造成的空白,对彼此状况的不了解,因此难以共情,缺乏共鸣,久而久之两个人越走越远,沟通和交流也成为奢望。好在她和渐川仍旧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意,但愿这种默契能够长久,伴侣易得而知己难寻,如果失去渐川,再去寻找下一个可能的对象又需要多少时间?她轻踩油门,车子灵敏地加速,消失在长安街的车流里。

敏来这个周末却经历了人生的最大危机。她和姜行雨开车出京,说好和其他俱乐部的车友在怀柔会合,前半截的路程一直很顺利,随后便上了高速,他们和前车离得很近,看见一辆大货车忽然失控,车子像喝醉酒一样在几条车道之间滑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姜行雨急往左打方向盘,躲过了撞击,但货车还是撞到了右面的车,货车撞车后并未减速,一溜烟跑了,那辆小车在路上翻滚了几下,撞到了路侧护栏。他们开出去几十米后,变道靠边在应急车道停下,她问姜行雨:“怎么办?”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敏来说话时牙关都在颤抖,姜行雨说:“你打122和120,报警救人,我去看看小车怎么样了。”她打电话大概用了10分钟,片刻后也下车,去看姜行雨那边的情况,这时姜行雨早已经将黄色三角标志放在后面,自己在那里观察情况,车里的司机还活着,在急促呼吸,但车门下面一直有血流出来,敏来说:“我已经打完电话了,你还是上车吧,这里很危险。”姜行雨说:“等一下。”他试了试车门,一时难以打开,司机的呼吸越来越弱,脸色也越来越煞白,他返回自己的车子,取出工具试了一下,万幸车门没有变形,竟然被打开了,司机的大腿主动脉被天窗的碎玻璃扎破了,一直不停流血,敏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心中砰砰直跳,姜行雨脸色也不好看,他准备回自己车上去找止血的东西,这时敏来默不作声地递过自己的围巾,姜行雨不顾血污包扎好伤口,又回到车上拿了条毯子给伤员盖上保暖,却不敢挪动,让敏来回到车上去,他自己一直在旁边守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救护车先到,将伤员送去急救,姜行雨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敏来一起在车上等着,再过了片刻,警察也过来了,让姜行雨和敏来有时间就去做笔录。姜行雨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今天密云是去不成了,我们还是去做笔录吧。”

从交警队出来,敏来一直很沉默,姜行雨以为她是吓着了,说:“我陪你回家吧。”敏来说:“还是先去你家吧,你身上弄成这样,得赶快换下来。”姜行雨看看自己,确实也是触目惊心,他点点头,车子往北四环驶去。敏来说:“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姜行雨正要说话,这时电话响起来,姜行雨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来电,他接起来,那边说:“姜先生,我们是急救中心的,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你们帮助的伤员刚才已经脱离危险了,多谢你们采取的止血措施给我们争取了宝贵时间。”挂断电话,姜行雨笑道:“伤员没事了。”敏来说:“那就好,幸好救过来了,现在安心了。”她原来觉得姜行雨是个清高的人,见到他救人,她才领略到原来他也有急公好义,不计得失的一面,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姜行雨连续两个周末都和敏来约会,不免有些工作积压下来,周末又是五一假期,春光无限好,他却得在科技园区的办公楼加班,这对他来说本是常事,他和敏来说起自己加班,本以为会有些别扭,谁知道敏来却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自己反而有些失落。但工作起来,他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从早上到中午一气工作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办公室打电话过来,说:“陈小姐要见你。”这六个字此刻对他来说,不啻仙乐福音,他强作平静,说:“请她上来。”片刻后轻盈的脚步声在他门口响起,他打开门,敏来站在他的面前,他笑道:“快进来。”敏来提着一个袋子,他顺手接过放在茶几上,这个纸袋的标志他熟悉不过,正是他和敏来经常去的餐厅,敏来将里面的盒子一一拿出,说:“给你叫了外卖,慰劳你一下。”他摸了摸盒子,笑道:“居然还是热的,你是开得有多快,还是要注意别超速。”敏来笑道:“这是保温箱的功劳。”敏来和沈奇浩算得上是和平分手,但沈奇浩虽然极力拒绝,敏来还是将房子的首付款还给了他,已经开了三年的mini cooper却很难归还,只得继续开着,她考虑过要不要换车,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对于沈奇浩,她的感情很复杂,沈奇浩是她人生路上的领路人,带她去看过不一样的世界,也在各方面对她帮助良多,她不愿意这么快就完全和对方划清界限,生活有时候也不需要处处黑白分明,留下一件纪念品又有何不可。姜行雨既然能够接纳她,想来也不会小肚鸡肠到这个地步。

两人一起动手,将餐盒逐个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敏来打开,里面尽是姜行雨喜欢的菜色,香煎鹅肝配李子酱,葱烧鹿筋海参,白菜心拌海蜇,凉拌菠菜和宋嫂鱼羹,菜色十分丰富,比起公司食堂的饭确实是好多了,敏来虽然口头说是保温箱的功劳,但是这些菜的状态还是和刚出锅时没什么差别,两人分坐两张沙发,吃这一顿风味特殊、别有含义的外卖餐,姜行雨不知不觉吃了很多,敏来却吃得少,只挑了几筷子菠菜和海蜇吃了。两人和平时一样,一面吃饭一面闲聊,敏来的态度变化,姜行雨自然感觉得到,但他平时情感并不外露,自从敏来和他在一起之后,也不再发尬聊短信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内心十分满足平静。外面杨絮飘飞,却又温暖宜人,敏来看见姜行雨吃得差不多了,给他舀了一碗鱼羹,他说:“你自己也多吃点。”取过她面前的筷子,也给她夹了一块鹅肝,这种行为本来是大学食堂情侣经常为之的,他一向都嗤之以鼻,现在轮到自己,居然丝毫不觉得肉麻,想来也觉得好笑。

好容易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人起身收拾了残局,将塑料袋丢到门外垃圾桶里,风吹起走廊上悬挂的藕色窗纱,敏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条走廊竟然也有些旖旎的气氛。姜行雨沏了一壶茶,两人对坐喝茶,姜行雨笑道:“下午看样子还得工作到很晚,你是想在我这里休息一会,还是去附近转一转?”敏来倒并不困,还有些精神,笑道:“你要工作,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这一层还有没有房间?我带了笔记本电脑,想在这里改个稿子。”姜行雨说:“你要是不嫌弃,就到里面的套间去吧。我一会可能还要打几个电话,怕吵到你。”他打开套间的门,原来姜行雨的办公室里面还带了卧室和洗手间,应该是为了加班准备的,敏来笑道:“你快去工作吧,我自己在这里干活就可以了。”姜行雨却又舍不得走了,说:“你要不要他们给你送杯奶茶过来,这边有个奶茶店很不错。”敏来笑道:“暂时不用了,你快去工作吧,我不是来打扰你的。”自己拿出电脑,摆出一副专注的样子,姜行雨笑道:“好吧,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等我忙完了,晚上带你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