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完全没走心的那种。
宣承确也没说错,他的工资除了交公寓房租就用做两人开销,忙碌对比起有上顿没下顿的压力实则不值一提。井瑶将自己和班里下课便赶去兼职的同学比,幸福感几乎以炫耀的姿态溢出来。
宣承的到来让她清晰认识到一点,那就是她所谓忍受不了的辛苦实则只是某个阶段必须承受的常规辛苦,就像准备高考一定要下足功夫,这种累不超纲也不值得斤斤计较。
南法以薰衣草美誉全球,宣承提议天暖后去看,然而出行计划还未落实他就被队里召走了,地点归期统统未知。
外籍军团说到底是一支需要服役的正规军队,至于任务是什么,宣承告诉她有时是不能说,有时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他有合约,抱着的是一只不得不打开的潘多拉盒子,即便里面是厄运、瘟疫和灾难。
井瑶回归到一个人的日子,独自上课,独自吃饭,独自挑灯夜读。课业渐渐追上,同学关系也日益融洽。圣诞假咬咬牙没有回国,在小城另一头找到份烟店收银的兼职,早十点到晚八点,她迫切地想要实现经济独立以证明自己过得很好。拍下带价格的万宝路照片发给井鸥,留言“让宣叔叔少抽点,不然来欧洲要破产了”。井鸥回复中规中矩,“已转达。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送走寒凉的冬又送走温和的春,夏天悄然而至时,井瑶正式迈入十九岁。
那天她有课,没有收到一条祝福,连母亲的都没有。她赌气似的不去提醒,却忍不住一遍遍偷看手机。次数多了上课被老师揪起来回答问题,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同学们开玩笑,瑶今天终于把脑袋忘家里了。她配合反击,脑袋喊累非要罢工我有什么办法。这个国家的人笑点很低,连老师都咧着嘴让她明天记得带上,多伤感的一天啊,他们怎么会这么开心。
一整天都很黯然,站在公寓门外她甚至有些没头没脑的欣喜,这样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钥匙插进锁孔,扭转,开门,借着月光看到沙发上抱胸呆坐的人。宣承稍稍转过头,他们在并不透彻的黑暗中互相凝望一会儿,然后他说,“傻站着干嘛,开灯。”
他回来了。
这样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回来了。
灯打开,井瑶蓦得想哭,沙发上的人瘦了一圈,面色惨淡,连嘴唇都不见血色。外套被放置在一旁,他穿件墨绿色T恤,裤脚塞进鞋里,而军靴被土埋得看不见本色。
她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次次见面次次哭那算什么事。
茶几上有一枚小小的草莓蛋糕,面包房里最普通的样式,似是运输颠簸,奶油被蹭掉一块,样子和带它来的人一样狼狈。
宣承没有起身,他扯出一个笑容,“回来晚了,最后一块。是个意思吧,明年生日再好好过。”
“挺好的。”内心在雀跃,可井瑶不知道要怎么表现欢喜,她想宣承会明白。
去厨房拿两只叉子,她坐到他身边。没有蜡烛,但总要走个形式。井瑶面对蛋糕双手合十闭起眼睛,虔诚许下生日愿望。
“行了,吃吧。”待她睁眼,宣承举起一块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