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迂回战术母亲早就看穿了,知道他只是嘴上敷衍,于是二话不说托人给他介绍女孩子。
后来袁慧欣突然和他提分手,说自己被公司外调到外省,那是个三线小城市,去熬几年回来就升职,她很冷淡,说:“我们不合适。”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是父母的步步紧逼,一边她却要和他分手。他说:“为什么?是不是我妈找过你?”她说:“对啊,找过我,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可你知道吗,那天是我有生以来最耻辱的一天。”因为父亲,她跟妹妹从小就受人鄙视,看别人冷眼,可她从来没觉得如此羞辱,在她爱的人的母亲面前,她努力藏起的卑微,在那一刻无所遁形,她看到他母亲眼里的恐惧、担忧和鄙夷。她说:“项锦铭,我是爱你,可我没有爱你爱到不要自尊的地步,而你也不会为了爱我,放弃一切,想必你父母对此一定拼命反对,否则,你又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忙,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他拼命想要解释,可越解释越乱,她最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是穷,但穷人也有骄傲,而我也不希望你有一天会后悔。”
最后,她走了,删掉了电话,连工作都辞了,他近乎疯狂地找了她一个月,最后母亲病倒住院,他才停止自己的疯狂,然后消沉了几个月,终于答应了父母,主动约了素年,他抱着对方不理会的心态,却没想到她很爽快地应约,两人不咸不淡地约了几次会,没多久就登记结婚了,那时候她妈妈已经病的很严重了,她整日在医院照顾,两个人不怎么在一起,他想这样也挺好,找一个不麻烦的女人,以慰父母心。
后来她妈妈走了,她瘦的特别快,有时候看上去像个骷髅,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干脆不打扰她。两人就像合租的室友,只是在应付双方父母时扮演恩爱夫妻。就这么过了两年,她渐渐有了活力,认真地在做一个好妻子,他感受到她的努力,于是也尽力做一个好丈夫,生日、结婚纪念日都写在手机备忘录里,每次都让助理替他去店里挑最贵的礼物送给她,她收到礼物时很开心,但却很少穿戴。偶尔也有亲密的时候,但亲密过后,是彼此空悬的两颗心想要努力靠近却始终疏远。但最近这两年,彼此好像靠近了一点,他似乎看到她的用心、包容和等待,他想,自己是否也该更努力一些。他慢慢发现,她对待生活很认真,厨艺精湛,会做很多料理和甜品,家里的软装都十分有品味,是她一样一样亲自选的,她还会弹吉他,他惊讶于她的吉他弹的这么好,她笑着说小时候妈妈逼着她学钢琴,但其实她更喜欢吉他,喜欢那种自由奔放的力量,可能是她这个人比较内敛,所以更加向往外放和自由,但他妈妈不让她分心学吉他,她都是偷偷去学的。她说起这些往事,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让他一瞬动容,似乎是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现在这样拥抱着她,就是时光静好。
整个输液室很安静,护士替别人拔针的动静,就吵醒了她,她的睡眠很浅。
素年尴尬地从他怀里钻出来,不好意思地说:“我睡着了。”
他克制着自己,放开了手,怀里骤然虚无的冰凉。
她抬头看了看吊瓶,滴的很慢,过去这么久才下去大半瓶,手上冰凉的刺痛,项锦铭找护士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接了热水给她,她一口气喝下去,才觉得舒服一些。
两个人在沉默中等待吊瓶里剩下的药水,素年看出项锦铭的欲言又止和心疼愧疚,但他们既然已经分开了,就再也没有可能了,无关任何人,因为她的心不在这里了。
挂完水,他们打了个出租回酒店,但在快到酒店的途中,司机师傅接了个电话,是家里人打来的,他非常抱歉地说,孩子摔伤进了医院,无法送他们了,他们就路边下了车,好在已经离酒店不远了。
两个人下车就走着回酒店,依旧还是沉默的,其实以前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怎么说话,都是很安静的,可是那会儿也不觉得尴尬,但关系变了,好像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