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吧,我是自找的。”
钟晓毫不留情地点头:“没错,自找。”
钟晓在同学圈一向吃得开,得知她回国,几个要好的老同学纷纷攒局说要给她接风洗尘,她从异国他乡带着一身清冷孤寂漂洋过海回到故土,此时正是需要伙伴诉衷肠的时候,当然爽快答应。
都是大学时候格外要好的老同学,钟晓自然不忘叫上素年。钟晓出国前,他们三不五时地要聚一聚,但她出国后,素年跟这些老同学渐渐疏淡了,也不过偶尔在微信群里说几句话。他们这群人,有几个不是江州本地人,来自小县城,家境都是极为普通的,当初素年跟江沛的事情在圈子里闹的沸沸扬扬,他们都为出身贫寒的江沛打抱不平,觉得素年跟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素年不愿解释,又少了钟晓这样活络的人,也就逐渐疏远了。
素年驱车到“极地”的时候,他们都早早到了。“极地”最早只是个破落小清吧,老板沉默内敛,擅长做料理,东西好吃便宜,生意清淡环境安静,他们大学时候喜欢到这里放松聊天。那时候生意不好,老板请不起驻唱歌手,于是在小小的大屏幕下放一张凳子,一把吉他和一个麦克风,客人自愿唱的就上去唱首歌,或者说说自己的故事。就这样,不好不坏地持续了两年,渐渐有了起色,如今的极地早已经换装改样,驻唱的歌手一波接一波,酒吧里烟雾迷绕,但不管生意如何红火,老板始终为他们这群陪伴酒吧成长的人保留最佳的座位。
酒吧旋转的灯光从每一个脸上快速地扫过,素年没想到在这里又跟江沛见面了,她的心在那一秒跳漏了一拍,江沛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她局促地转过脸。钟晓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听说陈诺跟他一起喝酒,就叫上了。”素年没吭声,倒是陈诺递了杯酒给她,说:“往事随风淡,再见是朋友”,在座的这些人都是知道他们之间那点事,未避免尴尬,纷纷迅速展开其他话题,绕过这一久别重逢的场面。
比起素年的窘迫,江沛要从容很多,毕竟他才是问心无愧的那一个,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素年对当初的分手始终愧疚。用钟晓的话来说,就是没干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偶尔干一件觉得愧疚要死。
一群人吃吃喝喝笑笑闹闹,素年却显得格外沉闷,钟晓坐到她身边,歪着头跟她说:“你也别太在意,或许江沛早不在意了”。似乎一语惊醒梦中人,江沛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落魄少年了,过去的事或许他早就忘了,她在内疚中耿耿于怀,他也许早在伤害中自愈了伤口。
不知是谁在吵吵嚷嚷中问了江沛一句:“江沛,你谈女朋友了没?”江沛笑了笑算是回应,张小现将胳膊用力搭在江沛的肩上:“别不说话呀,曼曼问你呢,谈恋爱了没?”江沛还是笑。张小现说:“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单身了啊,我也单着呢,要不然咱两凑合凑合?”许曼一把打掉张小现的手:“你可别自作多情,人家江沛青年才俊,市里的优秀创业人才,轮得着你么!”张小现白眼一翻:“我还是市优秀青年干部呢!”许曼努了努嘴:“喏,青年干部,你前男友找到这里来了。”张小现头一撇看见她刚分手两天的男朋友找上门来了,她这个前男友是她家里介绍的,交往也是被迫答应,可是交往不过两月,张小现就受不了男友的各种小毛病,于是前两天提了分手,哪知道对方较了真,一味挽留,拼命围堵。张小现看见他独自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吧台边,头都大了,酒杯一扔,气鼓鼓地说:“你们先玩着,我去去就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许曼又说:“唉,说正经的,江沛你要是没女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我表妹,小我两岁,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的,你要是愿意,就见一面?” 许曼来自三线小城市,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虽不用她养,但也无法给予她任何帮助,毕业后为了在江州留下,她很拼命。她的男朋友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为了早点买房结婚,常年奔波各地,熬夜加班,许曼说过:有时候会很累,觉得不太公平,你们生来就有的,我要奋力拼搏才能够得着,但回过头来想想,付出过努力了,也不曾让自己陷入经济的困境,也就对得起自己了。素年或者钟晓或者张小现,就是她口中生来就有的那种人,她们很多时候无法理解许曼的不要命,原生家庭的差距,让她们不会懂得,一个赤手空拳在大城市打拼的女孩子,要付出怎么样的努力,才换得今天富足安稳的生活。所以许曼理解江沛,深深的理解,甚至不由自主地与他有一种感同身受,当初素年跟他分手,许曼落寞了很久,说,我以为我们早已融为一体,却没想到根本不是一类。
“江沛?说话呀,曼曼说给你介绍女朋友。”对于介绍对象这件事,中国人带着与生俱来的热情,一时间纷纷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