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我名字行不行,郑重点。”
“好的,姜承敏,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混混们已经撵不上他们了,但很偶尔地,姜承敏还能在盛西原的身上发现一些淤青。按照自己挨揍的经验来看,他认为盛西原可能还在别处挨谁的揍,但一来那些伤都在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腹部、后背和大腿,很难发现;二来盛西原还是活蹦乱跳的,自己只说是摔跤摔的,于是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小伤口就被忽视了。
他的朋友盛西原,有着非常温和而又坚定的个性。他要做任何事,总是下定了决心,然后一头往前冲,而且必定都能做成。比如他要甩掉小混混不再被欺负,比如他要用一个夏天的时间学会游泳,比如他下学期要考到全班第一名,比如他要去上竞赛班拿奖学金。
他沿着最正统的好学生的路线,向前拔足狂奔。
五月,这个城市的夏天正要开始,他们骑自行车去上学,盛西原在前面飞驰,校服外套像翅膀一样向两边张开。骑了不到十分钟,突然有人在前面喊住了他。
姜承敏摇摇晃晃地上前去,看到一个留着长波浪卷发、涂亮红色口红的女人抓住盛西原,要他帮自己买什么东西,盛西原说我要去上学呢,你自己买吧。女人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声音响亮到姜承敏隔着十米打了个哆嗦。
那一天,姜承敏终于明白了好朋友身上奇怪伤痕的来源。
“我妈以前一礼拜打我三次,现在三礼拜打我一次。”
说这话的时候,盛西原的表情淡淡的,甚至还带着点微笑。在每年都拿街道奖状的文明家庭里长大的姜承敏,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话来。
“别怕,总有一天我会走的。”
“那是什么时候呢?”他结结巴巴地问。
“上初中吧,上初中就能住校了。”
盛西原的想法远远比他透露给朋友的要更远大。初二开始他就周末也不回家了,恨不得连寒暑假都在学校过;经济上,把学校内外的奖学金全申了个遍,能拿多少拿多少,算下来一年到头几乎不必向他妈妈伸手要钱。
1997年夏天,这对朋友以同样的高分考上了信川市最好的高中。
姜承敏的妈妈带他去加拿大玩了半个月,玩得他乐不思蜀,几乎不想回来上学。妈妈旁敲侧击地问他要不高中转学出国读,他趴在床上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不吧,盛西原也在国内,没有我他多无聊啊。”
姜承敏是带了礼物回来的,但一个礼拜都没联系上盛西原。就在他几乎要拿起电话报警的那天晚上,失踪已久的盛西原顶着个血呼啦咋的脑袋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他妈妈拿一个烟灰缸,在儿子头顶上开了一道五公分的瓢。
为了保持伤口洁净,盛西原把头发剃得很短,开学后还参加不了田径队训练,就跑去参加学校信息竞赛的训练。之后的三年高中里,头发再也没留长,他也再没离开过信息竞赛训练队,而赵萍好像从此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