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知道了。”
顾鸳冻得麻木的耳尖颤了颤。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感觉到她的颤抖,蒋妍温润指尖触及她冰凉脸颊,轻轻笑了起来。
“天生成孤僻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对你的恋慕,就好像我无比恋慕我的前世,但我对你的厌恶,也如同厌弃我之今生。”
“我也想――质本洁来还洁去。只是,你闻到了吗,吾爱,吾恨,吾魂之卿卿,你闻到了吗,你一早就闻到了的。顾别秋的味道。就在那些画里。那座葵园里。在我身体里。我怎么洗,洗破了皮都洗不掉。”
她的手慢慢落到顾鸳攥紧僵直的手掌,掰开。
顾鸳手里一直攥着的那柄折叠刀被她轻挑拿握,绯衣白袍,连声音都沉寂了下去。
“你要送我上路么?”
“你——”
顾鸳好像没听见,一直木然的眼神微微活动了一下,偏头凝视,反握住了蒋妍拿刀的手,“我带你走吧。”
两只手交叠,一个甚一个凉。
蒋妍怔忡,然后扯出手来,退步站定,扬手就把折叠刀扔在了枯败草丛间。
她高抬下巴,嘲弄的,“顾鸳你不是都说了么,人性本贱,我又怎么能例外!”
“那么多栋房子,我不过是她们其中一个,不,我比她们还要难堪!我被判的无期徒刑!!”
褪下优雅皮囊的蒋妍会是什么样子,顾鸳从不敢想,也从来想不到。
“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同情我轻视我?强行把你高高在上的怜悯施舍给我?你在愧疚,在心疼?你认为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她讽刺地微笑着,依旧高高在上。
“顾鸳,你以为你是谁!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忏悔,你就能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我不傻!顾鸳,你心里的ta这么多,多我一个也不算什么!”
“顾鸳,你应该去死的。”
她身体前倾,猛地拉起了少女的左手,一下子扯开了那条黑绸系带。
攥在手心里。
她抚摸着少女纤弱手腕处的线行粉状疤痕快意的笑着。
“我也是要死的,既然都是不人不鬼的,干脆一起死好了,就从这里跳下去,你看你选的这个地方多方便。多么的不可玷污。哦,我差点忘了,你好像答应了哪个ta不会轻易寻死来着,哈哈,那这样的话,你可怎么办呀,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对了,顾鸳,你做梦吗,做噩梦吗,半夜醒过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这张脸,应该会做噩梦吧,你看看你啊,你是逃开了,可他依然站在讲台上冠冕堂皇,你怎么敢保证那个课堂里没有另一个你,很多个你?!”
“你别说了!别说了……”
顾鸳脸色惨白咬的嘴唇发紫出血,想要捂着耳朵却被蒋妍狠狠拉开,“为什么不说!我是一定会下地狱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而你呢顾鸳,你说得再虚伪也掩饰不了你内心的肮脏不堪!你说,像我们这么恶心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别说了!求你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