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鸳记得很清楚,下铺的那个短发女孩子隔着手机,跟她男友吵了半个晚上的架,言辞犀利,寸步不让,身上隐约有王婉清的特质。
虽然烦人了些,但并不讨厌。
对床另一个女孩子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也实在是受不了,从上铺爬下来,干脆跑到寝室院子里的桂花树那里,坐在贴着白瓷片的花坛边上,发呆。
顾鸳睁着眼睛看了很久的墙顶,斑布浅浅一层灰渍,墙角发黑,有着几块脱落了墙皮的不规则浅坑。
她有些昏昏欲睡,可耳朵边一直嗡嗡作响,不安分,她爬起来叠好被子,把床头那本自己带过来的书塞进了枕头里,然后翻身半跳着下了床,走出了寝室。
转头还对那个仍在喋喋不休的短发女生微微一笑,示意她继续。
桂花树下的女孩子看见顾鸳也逃了出来,很是不好意思的往旁边坐了坐给她留出一大片地方来。
顾鸳出来的仓促,手机落在床头了,想听音乐还需要再去寝室里走一趟,想想算了,懒得,还是坐下看月亮吧。
看了一会儿,脖子有些酸,眼睛也有些累,睁不开。
“那个,同学,你刚才趴床上看的小说,是《牛虻》吗?”
顾鸳手撑在花坛边上偏头,嗯了一声,然后笑着说,“还没看完,你也喜欢这本书?”
女生回答,“看了很多遍还是觉得看不够。”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久久不息。
然后,顾鸳看着她头上绑着的蓝紫色繁复丝绢头带,惊喜问她,“你喜欢蓝紫色?”
是蓝紫色,而不是紫色,这很有区别。
这种冷而自持的特质,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嗯,深而蓝复则紫,别人问的都是我喜欢蓝色还是紫色,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所以他们问我蓝色我说喜欢,问我紫色我也喜欢。”
女生下意识的摸了一把头带,对顾鸳笑得灿烂,“好奇怪,我总觉得见过你。”
顾鸳点头,眨眼笑语,“我也是。所以我们都是三生石畔,奈何桥边,忘了把汤喝干净了?”
“嗯,可以这么理解。”
那是一次偶遇,也许是邂逅或是久别重逢,顾鸳记了很久,为这种熟悉感愉悦了很久。
但那个夜晚,她们都没有再说下去,只留待以后,有缘再聚。
现在她的床头,依然放着那本《牛虻》的下册,她有这本书很久,可是她是什么时候买的,不记得了,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的翻看,铭记,幻想,陈述罪恶。
进而背叛。
上海,外滩。
昏暗灯光的卫生间里,宁卿把自己锁在最里面一间,捂着手机接电话。
“小鸳儿,你替我安慰一下阿染,这次他家长会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的,道歉礼物我已经寄过去了,明天刚好能到,是阿染最喜欢的机器猫限量版毛绒公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