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鸳笑的自然淡然。
少年把玩着酒杯,再观察入微也看不出来眼前的少女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她太平静了。
在哭,在笑,眼睛里都是拢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一样,单只看她的表情,完全猜不出她真实的情绪来。
他已接连见过她几次,却依然探查不清楚她眼睛之后的东西。
这个貌似普通良善的少女,什么都是从容淡定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接受,又好像什么都无法接近她。
少年毫不怀疑的相信,就算此刻是变态杀人分尸案的现场,她也只会是置身事外看戏的那一个,而且一定面带笑容,从容不迫。
她不是个弱者,也很难被征服。
就连这张冷白的像月光一样的皮囊也看不出一丁点的弱态。
呵。
多有趣,与他一般的人。
顾鸳任他打量,自笑如故,波澜不惊。她问,“那你呢?你喜欢饮酒?”
与少年相处,下意识的,不仅姿态,她连说话风格都跟着转换了。
“我的词汇里没有‘喜欢与否’这个词,饮酒交谈,是我的课业之一。”
“如何算是醉,几分醉,装醉,不醉,适可而止的醉,都有讲究。”
少年起了几分浅谈的兴致,端起碗饮酒的姿态都美好的如同古老贵族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矜贵至极。
顾鸳眨巴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少年能把几块子钱的低度数劣酒都喝出这种绝世佳酿的感觉,让她有些发傻的晕乎,没喝酒也醉了。
他不断续杯,一口一口轻饮烈酒,言语淡定无波,好似入肚的尽是白水,期间还能逻辑清晰的与她聊天。
顾鸳敛眸。
她有些不能想象,眼前身长玉立的少年,此前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能有这般的闲定样子,但她知道,那必定是硝烟弥漫,腥风血雨,孤身对抗的艰难。
同是天涯沦落人。
便是在此刻,她才算是放下了于外的那一份心防,不再去猜想笼罩于少年身上的谜团,而是尽量的坦诚相待。
“那你饮酒,我陪就好。”
顾鸳轻轻笑着,左手手肘抵在了桌沿,撑头看着少年。
手腕处棉绸兰带飘拂,姿态无比的放松随意。
他淡淡望她一眼,视线轻扫过那系着绸带的莹洁手腕,“你只说你自己,就不怕我醉了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顾鸳静默良久,终是温软一笑,声音轻如青江畔丛丛芦苇飘荡而起的风。
“你醉过吗?”
他一怔,兀地大笑起来,形容剧烈,“哈哈哈……难得碰到你这么知情识性的人!说起来我还真醉过,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至于现在,不会。”
顾鸳腾出右手来,摆弄着桌子上的空碗,满脸无所谓,“那不就行了,你会是君子,而不是疯子。”
“很有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