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露出,不同凡响的时刻,快要到来了。

厂长潘达志、副厂长姚文明西装革履、精神焕发,不时陪着公司来的人员到车间里转上一圈,喜形于色。

但是看到我时,他们不再那么热情。常常是板着脸,冷冷地看我一眼,就走过去了。

我心里明白,他们为托尼亚在水库差点淹死、在宾馆美元被盗事件,对我耿耿于怀,无法原谅。

直到现在,我还是被冤枉着。山城宾馆盗窃事件的调查,没有结果。但是,翻译现场又不能没有我。要知道,整个公司,只有我和吴芳两个俄语翻译,因此我还硬着头皮在工厂上班。

托尼亚对我怒目而视,谢苗看见我直皱眉头。而瓦洛加、伊戈尔、斯拉瓦、娜塔莎表面上对我还如往常。只是,我感觉到,他们还是和我有点疏远了。除了工作交流,再无生活交际。戴着那副老气横秋黑框眼镜的吴芳,看着我时,嘴角似乎不由自主地显露出一幅幸灾乐祸的嘲讽表情。

就连中方的其他一些人也是这样,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怎么那么巧?江翻译晚上一去,苏联专家的美元就被偷了……”好像是清洁工刘大妈在说。

“谁知道怎么回事?!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道。好像是马梅。

寒风从车间的门缝和窗户缝隙刮进来,脚踝冰凉刺骨,冷气直望脖子里面灌。

间或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的心里感到更冷了,浑身打颤。

我穿着军大衣,孤单地在现场走来走去。实在太冷,厂里为每一个人配备了草绿色的军大衣。

爱情、事业均不顺,我真想远走高飞,但又暂时无法逃离。

车间窗玻璃上,一只迎着冬日的阳光不断挣扎冲撞的绿头苍蝇,无奈地虚弱地吟叫着。好像是我现在处境和内心呐喊的真实写照。

在通电试机前,曹轲、杨新军和几名员工,按机床说明书要求,给机床润滑点灌注了规定的油液和油脂,往液压油灌入规定标号、经过事先过滤的液压油,并接通了外界输入的高压压缩气气源。

谢苗又与曹轲检查了机床床身水平、各部件相对位置。在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唐武和手下的几名员工对地脚螺栓灌注了快干水泥。

李兰检查了数控柜内部件紧固情况,斯拉瓦用万用表再次确认了数控系统内部直流稳压电源的电压值。娜塔莎在断开电机动力线确保安全之后,接通数控柜电源,检查了风扇转动情况。

托尼亚在操作屏前,确认了设定的各项参数,胖猫似的脸上,难得地严肃起来,“这是程控部分……这是先进的装置……你们今后要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这套设备……不然,它会给你颜色看……”

“放心吧……托尼亚大叔……我把这套设备视为我的生命……”李兰一脸笑容的向他保证。

“啊哈……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托尼亚又笑得像只快乐的胖猫。“我相信你的承诺……也相信你的水平……”

在无报警故障的情况下,托尼亚开始以手动方式,尝试着启动各个部件。他的一双小眼睛眯缝着,高度紧张地进行观察,一只毛茸茸大手随时准备按下急停按钮。

一切担心都是多余,在全面测试之后,托尼亚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