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科长不理会我的迷茫,继续痛心疾首地对我说,“你……你终究会为你轻率的行动,付出惨痛的代价!……”他指着我的手指在发抖。

“是的……”他来回踱步,张牙舞爪,猛地回过头,“那个苏联专家没死……但要是死了,你也就完了……你的一生,也就完了……你这真是开国际玩笑……开国际玩笑……乱弹琴……”他怒气冲冲,语无伦次,“我……我……你必须作出深刻检讨……”

“我带他到去水库钓鱼,谁知道他下去游泳……”我一脸委屈,心里恨死托尼亚了。托尼亚呀托尼亚,你害得我四处遭批评、看脸色!

“那不管怎么说,苏联专家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是你带去的……”何科长怒不可遏。“你必须作出深刻检讨……”

“是……何科长……我错了……检讨我回厂就写……现场翻译还离不开我……”我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准备开溜。

何科长一脸不耐烦地对我挥了挥手,甚至懒得看我。

我一溜烟跑了出去,坐上前往工厂的公交车,看着路边美丽的景色,郁闷的心情才好了些。

工厂车间里,杨新军、唐武和他手下的工人,陆续离开去食堂吃午餐。斯拉瓦还想等一下李兰,但被马梅、吴芳拉到食堂去了。

机床旁,李兰拿着图纸正在向娜塔莎请教。

“您能否再讲一遍?”李兰陪着笑脸,礼貌地用英语向娜塔莎提出请求。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娜塔莎提高了声调,“是我讲得不够明白?还是你没用心听?”

说完她自己也感到吃惊,怎么对中国女同志发起了这么大脾气。她心里知道,是李兰喂斯拉瓦板栗的那亲密的一幕刺激了她的神经。本来,从一开始,她就对同样来自苏联的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很有感觉。也许,她也爱上他了。

李兰怔在原地,一言不发。她心里想,娜塔莎这是怎么啦?她以往不是这样的啊!

在机床铁梯上,侧着身检查管路的曹轲,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娜塔莎好像生气了,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曹轲把螺丝刀放到管路旁的一处小平台,准备看两人在吵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是不明白,请你再讲一遍……”李兰请求道。她觉得要向苏联专家学习,态度就得再谦虚一点。

突然,曹轲发现螺丝刀在微微滚动,马上伸手一抓,结果没能抓住。

滑落的螺丝刀,发着幽幽的冷光,撞击了一下机床床身,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直奔向面对着机床的娜塔莎和李兰两人。

看到加速下落的螺丝刀,曹轲吓得面如土色。

那螺丝刀带着呼啸声,直往下坠。而娜塔莎正在全神贯注地给李兰重新讲解,全然没有发现致命的危险物。

李兰听到了异响,抬头看见飞驰而来的物体,搂着娜塔莎往旁边一窜。

两人滚跌在车间的地上,那张电气图被撕裂了。螺丝刀咣当一声扎在娜塔莎刚刚站过的地上,碰撞出微弱的火星,但终究没能立住,顷刻倒了下来。晃了几晃,躺在地面没动静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曹轲来不及惊叫。他这时才回过神来,

他腿脚酸软地从机床□□挪下,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脑门上,顿时出现了几道黑迹。

娜塔莎和李兰半坐起来,扶了扶歪斜的安全帽。

回头望见那把螺丝刀。三人心里一阵后怕。那锋利的螺丝刀,很可能扎穿安全帽。

曹轲浑身发冷,手脚都有点抖起来。他在报纸上看到过,高空落物穿透安全帽导致伤亡事故的报道。

娜塔莎知道是李兰救了她。

“你……你们没事吧?”曹轲的声音打着颤,走过来想扶起她们俩。